“墨……墨王饒命……”
求饒的話才說到一半,咽喉便已被利刃冷冷貫穿。
血沫飛濺中,那片墨色濃重得近乎冷透。
“饒……饒命啊!”
黑衣人們抱頭逃竄,劍氣卻更快一步抵達。
精準,狠辣,一招致命。
黑衣人們相繼倒下,血色鋪天蓋地的彌漫,周圍卻無一人敢上前。
最后還是風無息出手制止。
“夜聽瀾,夠了。”
人已被他殺盡,這是最后一個。
夜聽瀾抬眼,被殺意染紅的眸戾氣逼人。
“膽敢阻攔者,死。”
強大的劍氣驟然逼近,風無息眼神一暗,當即旋身后退。
他閃避的動作已經非常迅速,可饒是如此,那劍氣還是將他的鬢發斬下一縷。
能一劍便破開他護體的罡氣,夜聽瀾的功力分明是比先前還要精進。
若非今日是他震怒之下有所失控,此事,恐怕連他也不得而知。
他到底……還隱藏了多少?
風停時,云霧褪去。
崖底被濃重的血腥氣充斥,連那輪圓月都浸上幾分異樣的猩紅。
長劍之上,鮮血仍在不斷滴落,“啪嗒啪嗒”,每一下都像是敲在了心上。
亓玄守在后頭,眼中暗暗顯露擔憂。
他跟在王爺身邊多年,卻從未見到過像今日這樣的情形。
王爺一向沉著,哪怕是在戰場上廝殺之時,也都保持著絕對的冷靜。
今夜的失控,無疑是個例外。
“王爺。”
張了張唇,開口卻又無力頓住。
王爺今夜大開殺戒,那些黑衣人害死王妃固然是死不足惜,可這樣又有什么用,王妃已經……
怪他。
若是他在王爺離開后便到王妃的院外守護,若是方才他能提早趕到半刻。
事情會不會就能換一個結果?
握著劍鞘的手無力收緊,“叮”的一聲,長劍卻已被封回鞘中。
夜聽瀾背對著他出言。
“將王妃的尸身……”
“運回去。”
隊伍欲離開之時,風蕓等人也剛好從山崖上下來。
一眼看見馬車上露出的那抹堇色衣裙,玉屏當即掙開束縛沖上前。
“小姐!”
馬車被鐵騎護在后頭,幾乎是一瞬間,數道長戟紛紛探出來,輕易便將前路阻斷。
她一時未曾收住力道,險些撞上。
亓玄看得心懸起又落下,欲騰空的腳暗暗停住。
“讓開!你們讓我過去看看小姐……”
她崴到的腳還未完全恢復,方才那兩步跑得急,分明就是又扭到了。
現下慘白著一張小臉,卻是說什么也要沖過來,亓玄看得心中不忍。
“王爺,不如……”
求情的話尚未說完,余光卻又瞥見她被長戟彈開。
那人手上應當是用了些力道,玉屏腳上站不穩,身板又有些薄弱,當即便踉蹌著摔到了地上。
“住手!”
意識回神時,他人已經飛了出去。
顧不上更多,上前便一把將人扶起,手上還特意加了幾分力道,以便照顧她傷著的那只腳。
“亓侍衛。”
那人也未料到這小丫鬟會如此弱不禁風,見亓玄都親自過來了,當即便欲開口解釋。
豈料才說了一句,夜聽瀾沉冷的嗓音便已從馬車內傳出。
“讓她過來。”
玉屏是她的丫鬟。
鳳吟晚,會想要她在身邊。
兩側的鐵騎聞聲當即讓開。
沒了阻攔,玉屏掙開亓玄的手便一瘸一拐上前。
那抹身影分明是柔弱的,此時瞧著,卻有幾分與王妃一般的堅韌。
叫人眼眶莫名有些泛熱。
“小姐她怎么樣?”
夜聽瀾還在馬車上,她忌憚著不敢直接沖上去,便只能轉過頭去問亓玄。
豈料亓玄聞言眼睫一陣交錯,卻是靜默著偏開眼。
玉屏心急如焚,“到底怎么了,你說話啊!”
“我……”
那消息在唇齒間盤旋,可對上她的眼睛,他卻是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
王妃與她情同姐妹,她若知曉此事,該有多傷心。
猶豫的功夫,車簾已被撩開。
夜聽瀾邁步下來,面上濃重的暗色快要將人駭住。
抬眸看了玉屏一眼,他不置可否,徑自邁步去了一側。
這意思便是默許。
玉屏見狀也不再猶豫,咬了咬牙,當即爬上馬車。
亓玄仍舊守在外面,但預料中她的驚呼卻并未落下。
馬車內,玉屏的身子幾乎是在顫抖。
在外袍揭下的那一刻,她的眼圈便已通紅無比。
淚一瞬奪眶而出,她卻死死咬著唇,未讓自己發出一分一毫的動靜。
那汪水澤在不斷積聚,她拼了命地想要將其憋回去,可眼前的光景卻不受控制地愈發模糊起來。
模糊到,她看不清小姐的面容,也看不清小姐的衣飾。
到最后,甚至連小姐的身形都已有些看不清。
可即便如此,她還是在心中暗暗告誡自己。
不能哭。
逝者當安,她的淚,不能落到小姐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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