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聽云未再說什么。
早在昨日,宋清安便已出城調集兵馬,鳳吟晚原本來便是為了提醒他此事,好讓他心里有底,不至于生出恐慌,叮囑完便也退出殿內。
這一番下來耽擱不少,她回寢宮時,皇后早已離開。
姜如墨守在榻前,見她回來,稍稍退開了些。
鳳吟晚上前,邊看邊問,“皇后過來可曾有什么動作?”
姜如墨搖頭,“只在榻邊看了一眼,隔著些距離,未見有異。”
遠遠看過去,皇帝十分安靜地躺在榻上,若非面上一絲血色尚存,恐怕與死人也是無異。
鳳吟晚仔細查看過,見確無異樣,面上稍有松動。
才從榻邊退開,正欲轉身,房梁之上卻傳來兩聲短暫的敲擊聲,鳳吟晚一怔,眼底神色驟凝。
這是她與鳳靖元在暗中定下的訊號,兩聲敲擊,表示有緊要之事。
轉身與姜如墨叮囑過,她當即往殿外而去。
寢宮里耳目眾多,鳳吟晚潛出宮去,至僻靜處時,鳳靖元已經等候在側。
見狀,她迅速駕著輕功落下。
“哥哥,這般急切,可是出了什么事?”
鳳靖元點頭,堅毅的眼神在黑夜里稍顯凝重。
“方才有人想要闖入寢宮,被我在暗中截下,此人輕功了得,現下已不見了蹤跡。”
鳳吟晚美眸瞬時一沉,思索片刻,凝聲,“可會是那愉貴人?”
鳳靖元細想了下,卻是搖頭。
“我與他交過手,看身法,不像。”
方才對招之時,那人并未顯露許多,但這已足夠讓他辨明,此人與那個神秘失蹤的愉貴人,并非是同一人。
鳳吟晚聞言面上凝意更重。
不是愉貴人,那會是誰?
身手如此高強,難道這宮里還隱藏著其他勢力?
心下一陣發沉,她點頭,正欲先退回寢宮再做打算,不料轉身時,余光內卻是一道黑影迅速閃過。
“晚兒小心!”
鳳靖元比她的反應更為敏銳,鳳吟晚回神時,自己便已被他護到身后。
轉而朝她點了點頭,鳳靖元迅速朝著那抹黑影消失的方向追去。
二人在黑暗中潛行,如雁過無聲,動作敏捷且十分細微。
夜風吹拂過來,帶起一縷極為淺淡的異香,鳳吟晚美眸猛地抬起,想要再度探尋,那香氣卻已消散無蹤。
鳳靖元一路追著那人到了偏僻的冷宮處,稍一晃神的間歇,那人便已再度失去蹤跡。
擰了擰眉,他正欲下去搜尋,豈料身后卻是一陣掌風凌厲襲來。
鳳靖元傾身躲過,那人出手的速度卻更為迅速,圍繞著他再度發起了進攻。
一連幾招,他被動抵擋,連那人的身形都未曾看清,眼色一暗,他尋得空檔將劍拔出劍鞘,欲揮出去時,迎面卻是兩枚球形的暗器精準襲來。
鳳靖元下意識揮劍抵擋,不料暗器與劍身相撞,卻并未發出想象中的叮鳴。
極悶一聲,那兩枚暗器落地,他下意識低頭去看,鼻息處卻傳入一縷異香。
那根本就不是什么暗器,而是兩枚丹藥!
“不好!”
心中一緊,他欲傾身退開,不料對方卻似是早有準備,正正便從他退去的方向襲來。
眼見那掌風已至跟前,自己的身體卻又因中藥而有所發軟,鳳靖元咬牙,與揮劍相拼,不遠處,鳳吟晚的嗓音卻是先一步傳來。
“舅舅,快住手!”
面前的掌風應聲停下,鳳靖元一時微怔,手中劍式未曾收住。
想要揮臂抽回,面前卻落下一聲輕嘖,隨即那劍尖便已被人穩穩捉住。
與此同時,他也終于看清了那人的臉。
那是一個男人,準確的說,是一個身著月國服飾,眉眼與他們娘親有幾分相似的中年男人。
方才鳳吟晚叫停時的稱呼還在耳邊,鳳靖元怔住,一時也愣在原地沒了動作。
僵滯間,鳳吟晚已至跟前,一手捏住劍身,迅速將二人分開。
鳳靖元握著劍怔怔出聲,“晚兒,你方才喚他什么?”
他為何從未聽說過,娘親還有一個胞弟。
鳳吟晚還未出聲,一旁被分開的洛青翊便已開口給了句不上不下的評價。
“哼,臭小子還算有兩下子。”
鳳吟晚顧不得二人方才的劍拔弩張,聞聲唇角輕輕一勾,當即對著鳳靖元介紹道。
“哥哥,這是娘親的胞弟,你我二人的舅舅。”
得了她親口認證,鳳靖元這才相信,還未等有所動作,便已聽得洛青翊開口。
“臭小子,還不快把劍收起來,你是想對你舅舅我動粗不成。”
鳳靖元面上一陣微赧,連忙收了劍,對著他拱手賠禮。
“靖元不知是舅舅來此,方才多有得罪,還請舅舅勿怪。”
洛青翊“嗯”了一聲,還欲再說他兩句,卻是被鳳吟晚搶先阻斷。
“舅舅,您怎么突然到靖國來了?也不提前命人告知一聲,還故意與哥哥在這宮里動起手來。”
洛青翊有意隱藏蹤跡,方才若非是她有所察覺,必也分辨不出他的身份。
知她這是在幫著鳳靖元說話,洛青翊睨了一眼,暗責她才離開宗門幾日便已沒了良心。
鳳吟晚裝作不知,被盯了幾瞬,才又聽他似是妥協般說起正事。
“靖國的情形我已經知曉了,此番前來,正是為了給你提醒。”
“給我提醒?”
鳳吟晚不解,“若有消息,舅舅命棲聞和見野待傳便好,又何需親自前來?”
洛青翊看她一眼,沉聲,“靖國將領叛投,皇帝越過廷議直接下令出兵,祁王和昭慶怕戰火重燃,對此一力阻止,不幸的是,二人昨日已在登山祈福的途中墜崖遇難。”
這消息仿若一記木魚悶悶敲在頭頂,鳳吟晚怔了怔,回想起月國的形勢來。
與靖國的皇權專制不同,月國皇室采用的廷議制,即皇室中的所有成員皆有對政事發表意見的權力。
而現存的月國皇室中除了洛青翊和在位的月國皇帝,還有先皇后留下的祁王和昭慶公主兩個嫡系子女。
嫡系作為皇室血脈的重要組成,在廷議中享有舉重若輕的話語權,可想而知,月國皇帝會對其有多忌憚。
而就是這兩位阻止交戰的嫡系,卻在此等節骨眼上,一齊意外身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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