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茴仔細地把一個條漫的線稿都看完了，在腦海里也都過了一遍之后，才說道：“項老師，你準備什么收徒開課？”
項巍聞言沒好氣地收回自己的手繪屏，嘴角卻帶了隱約的笑意。
跟聰明的人說話就是省事，什么話都不用說得太白，就能心領神會了。
楊小兮從頭到尾都在一旁靜靜地看著，沒有說話打擾。
中午看到項巍的作品，她已經被驚艷過一次了。
現在她又看到他的線稿，她也越發清楚她跟項巍的差距有多大了。
如果是臨摹能有那樣的表現，她不覺得有什么，很多初學者就是從臨摹開始。
然而，項巍這是在創作，這種有畫面講故事的能力很難得。
他現在只是大一，就有這樣的表現力了。
等他大學畢業時，他的技藝會到什么程度？
楊小兮不敢想。
她平時還覺得自己挺努力的，但那其實只是她的自我感動。
她一直是一條咸魚，偶爾努力一次就覺得自己很厲害，很努力。
然而，她并沒有。
她的努力還沒有到別人的十分之一，就開始自我感動了。
楊小兮心里的危機感越來越深，想迫不及待地把她和虞茴、項巍的差距縮小。
她一邊聽課一邊在腦海里迅速搜索自己滿意的作品，搜索一圈之后發現她曾經自以為很滿意的作品，在兩位同學的相對之下都不怎么樣，根本上不了臺面。
……
下課時，項巍和虞茴討論著畫稿的事，楊小兮也在一旁安靜地聽著，哪怕她有一大半都沒聽懂，但也依舊專心。
項巍不傻，知道虞茴在跟他談畫稿的事的時候都沒避著楊小兮，就知道虞茴有意把楊小兮帶進來。
這是虞茴的自由。
他并不覺得有什么問題。
他們引薦也并不是沒有好處，而楊小兮會不會跟他們一起畫漫畫要看她的水平。
如果她的技術達到了，他們三個人回頭還能彼此幫忙，形成個團隊的小合作，對他而言并沒有什么壞處。
項巍想通這一點之后對楊小兮說道：“小兮，你別緊張。目前我們經手的作品都不算難，只是流水線的產品。你的技術沒問題的。”
楊小兮一臉苦相，“你的作品還叫流水線啊？有這么高難度的流水線嗎？”
“哪怕是流水線作品也盡可能的做好，每一次機會都是磨煉自己的機會。”項巍很平靜地說道，并不炫耀，也不是自謙。
楊小兮只覺得他太過謙虛了。
他的技術能把她秒殺成渣渣，秒完了還能很謙虛。
那狀態就像是一位武林高手秒了一個初習武的人，贏了還說承讓。
真讓人不知道該怎么說。
虞茴對項巍的態度很認同。
她自己畫的時候，有時候狀態不好，又必須按時交稿時就會快速地畫完上色。
反正除了畫手本人知道哪里敷衍之外，其他人只是隨意掃過一眼。
項巍的態度也感染了她，讓她更努力的把眼前的事給做好。
這種感染力非但沒有讓她覺得累，反而會讓她更努力地往前走，將她與項巍的能力差距縮短。
有一個同行的小伙伴是幸運的，可以在彼此犯懶得的時候互相督促。
楊小兮以前一直有種要藏私的感覺，覺得自己的作品很不錯，不舍得讓別人看到。
但看到項巍和虞茴的作品之后，她的心驀地就平靜下來了。
下完大課之后，楊小兮請他們兩人一起吃晚飯，很真誠地說道：“小茴，項巍，我的畫不太好。我也不知道我的哪些畫更符合你們公司的要求，你們幫我挑一下。”
項巍沒有遲疑地答道：“吃完飯之后，我們一起幫你挑。”
“那太好了，實在是太謝謝你們了。”
“不客氣，我們也很希望多個小伙伴啊，大家一起努力。”
“嗯嗯。遇到你們真是我的幸運。”楊小兮塞了一口飯，笑道：“你們兩個的顏值這么高，我跟你們經常走在一起會不會讓人以為我是你們的電燈泡啊？”
虞茴知道她可能被外貌傷害過，現在都下意識地拿自己的外貌開涮和自嘲。
她同樣因為自己的臉耽誤了幾年，那種感覺她能理解。
虞茴笑道：“你是那種所謂的高級臉，拍片特別有感覺。我和項巍是通俗的好看，又沒有到驚艷的程度。我們三人走在一起，別人只會更加仔細地探究你的氣質與特別，說不定你還能因此往平面模特方面發展。”
“就我這個資質？確定沒問題嗎？”
“平面模特跟別的模特不一樣啊。”虞茴笑道，“我也不太了解這一塊，不知道該怎么說。總之，我們沒有片刻嫌棄過你的外貌，我們也并不覺得你的外貌有什么問題。你如果不是真的想自嘲，不需要拿自己的外貌來開玩笑。我們是朋友，又不是普通的點頭之交，不需要你降低自己來討好我們。我們是平等的。”
虞茴有猶豫過自己這番話會不會有點重，會不會不妥。
但思考過后，還是一股腦地把這些話說出來了。
楊小兮聞言愣了好半晌，眼眶漸漸紅了。
項巍只想給虞茴豎大拇指，能把這話說出來。
他敬她是一條漢子！
女生間的那些彎彎繞繞、小肚雞腸的事兒，他或多或少都聽說過，他挺反感的。
虞茴從寢室里搬出去的事他也知道始末，所以對除了虞茴之外的女生他也不怎么親近，覺得那些烏央烏央的破事太多了。
大部分的精力都散到那些破地方去了，又怎么有時間好好規劃自己的人生，好好做更多的事？
他跟虞茴相處的這段時間，有時候覺得她應該是很多男孩子都很喜歡的軟妹子。
擁有很好的家世，美麗的外表和溫和的性情。
那是很多男人的夢。
可虞茴擁有這些之后，時常還能干出一些讓人出乎意料的事。
比如現在。
這些話要是說的語氣不對，絕對是得罪人的，偏偏她還像根棒槌似的把話給說完了。
沒被人打死也是她運氣太好了。
楊小兮深吸了幾口氣才勉強平復了波動的情緒，說道：“有你這些話，我特別感動。我心里有時候也清楚，我的外貌沒有那么差。可沒有幾個人肯定過，我還是會因此不自信。”
虞茴和項巍都沉默地聽著她繼續說。
楊小兮繼續說道：“哪怕我有了男朋友，他對我也挺好的。但我心里也沒有安全感，總覺得他以后還是會走，有更好的人對他，他就會走。我特別羨慕那些長得好看的人，長得好看確實太占便宜了，無論在學校里還是將來進職場。光憑外貌就能比我這種長得不好看的人走得快多了，快一兩步就差不多整個人生都快了。”
楊小兮說這些話的時候淚水在眼眶里打轉。
她承認她嫉妒過那些長得好看的人，他們天生就比別人走得順利一些，讓她羨慕不已。
而她只能咬牙切齒的努力，還未必得到別人的認可。
虞茴想了想自己的臉也沒為自己討到什么便利，最多就被人多看幾眼，走過場似的夸幾句。
當然，也許她從小就習慣了因為顏值為自己打開的不少便利的門，沒有留意長得不好的人究竟是怎么過的。
她遲疑地問道：“如果你很介意你的臉的話，我男朋友是殷城最好的整容醫生之一，你們可以聊聊，說不定只需要做小小的改變你就變得不一樣了。”
楊小兮的情緒被這突如其來的整容推薦打斷，一時間也續不起來了。
項巍一臉冷漠地看著兩個女生，覺得這畫面有點搞笑。
楊小兮愣了好一會兒，才喃喃說道：“整容？”
“是啊。你難道沒有想過要整容嗎？”
楊小兮表情空白了好幾秒之后，搖了搖頭，“我想過，但沒突破我心里那一關。我總覺得整容好像不太對得起我爸媽給我的臉。”
“可能是這個領域你之前接觸得比較少，整容并不是多大的事，很平常的。你要是整容只需要微整就可以了。你是走氣質那一類的，你的氣質就是你最大的財富。你的五官其實不差，微調一下就挺好的。你要是感興趣，可以跟我男朋友了解一下。他是專業人士，提供的方案更詳盡，也更有說服力。”虞茴停頓了一下說道，“我怎么覺得我在努力給我男朋友拉生意呢？”
項巍實在沒忍住笑了出來，“你現在才發現啊？”
“小兮，我沒有這個意思。就是覺得你要真的很介意你的外貌，可以修改一下。對于整容不用給自己太大的壓力，長得很漂亮的人一直在努力修改自己的臉。你不滿意自己的長相，同樣可以修改啊。”
楊小兮聽得有些心動，“整容的人真的很多嗎？”
“高峰期是寒暑假，你想想多不多？”
“那……”楊小兮有些遲疑，“你方便把你男朋友的聯系方式告訴我嗎？我回頭跟他詳細咨詢一下。”
“我問問他。我估計他會讓你加他助理。”
“為什么？”
“工作的事基本是他的助理安排。”
“哦哦，都行的。我就是覺得身邊有個專業的人安心一點，也更有信任感。我并不是堅持要加他。”楊小兮怕虞茴誤會她想加她男朋友是為了別的事，畢竟虞茴是因為她男朋友才怒而搬出寢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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