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會殺我嗎?”
云灼一雙忽閃忽閃的狐貍眼盯著她,那是天真爛漫的人才能擁有的澄澈瞳色。
而她禍兮早已沒有了,也沒有資格擁有。
“我不知道。”
禍兮說的是實話,她不確定自己到底能不能下手殺了云灼。
她是自己的后世,如果殺了她,也就意味著自己親手扼殺了自己下輩子的幸福。
可她似乎別無選擇,她是一個人,不是神,做不到那么仁義大愛。
她自私,她虛偽,她就是想要繼續多陪宮宴在這個世界上多看看。
他們時間總有一種默契,所以她知道,宮宴已經發現自己時日無多了。
但他不說,因為他真的在拼盡全力地珍惜跟她在一起的每一天,也在拼命地想要給她最后的圓滿。
他們之間最多的就是殘缺,從開始到現在,從未圓滿過。一秒記住
最后一場婚禮,是他送給他們之間的一個圓滿,也是送給這個世界的。
即便我們心有殘缺身有殘缺,可總有一天,我們能夠找到一個圓滿。
她的手指,宮宴的雙腿,他們都是殘缺的。
但因為愛著彼此,因為他們終將結合,所以他們是圓滿的。
“云灼,你知道我這輩子最快樂的日子是什么時候嗎?”
禍兮突然開口,她像個孩子一樣蜷縮在角落。
遠遠看上去,比云灼還要嬌弱,她是女王,但是現在卸下了盔甲。
“是遇見遲厭以后嗎?”
云灼試探性地問道,雖然她擁有禍兮一生的全部經歷,但是禍兮自己的情感卻是獨立的。
她并不清楚她的情感如何,只能客觀看到禍兮一生發生過什么。
像是開了上帝視角一般,但卻無法代入她的感情。
“不是。”
“如果我說我一生都沒有徹底快樂過,你信嗎?”
“你應該不能體會,這個世界上有那樣一個人,一輩子都沒有體會過真正的快樂。”
“因為她每次快要觸及的時候,就會被無限反噬。”
“被各種悲劇包裹,成為悲劇本身。”
“曾經我真的不信命運,邀月說我命里帶著災難,我不信。”
“小時候那些扔了我的人,我都記得,所以我瞞著邀月下過山,我只是想知道,他們為什么一定要拋棄我。”
“我真的是災星嗎?”
“所以我來到了他們身邊,結果第二天……整個村子被山匪屠村。”
“那次以后,我才徹底知道,他們本沒有錯,他們扔掉我是對的,讓我自生自滅也是對的。”
“那時候我才八歲,但我已經投井過一次了,是邀月把我救起來。”
“她告訴我,跟著她,她會照顧我,她會保護我,她沒有那么容易被我克死。”
“但十六歲那年,她還是將我趕出了大山。”
“原來連她都怕我……我就是個災星對不對?”
“地陷是因為我,阿厭的腿是因為我,一切的一切悲劇都是因為我。”
“即便我什么都沒做,但身邊的人被災難一次次吞噬,其中的誘因……一定是我。”
“這樣的我,才是不配活下去的那一個,但我好舍不得他啊,我真的真的很想跟他好好在一起。”
禍兮蜷縮著身子哭,云灼坐在她身邊,心臟也在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