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虹宗——
朔灼握緊通音石,小聲道。
“其實我就只是,去宗門附近的那條小巷子里,逗了會兒狗。”
“之后再恢復意識,就已經在宗門里了。”
晏頌之:……
【所以敢情朔師弟的離宗出走……】
【就像老太爺活動筋骨,單純是去散了個步?】
而作為唯一一個,心憂師弟下落,甚至都快找到了,五重天天盡頭的冤種師兄。
晏頌之只覺他一腔真心,都全數喂了狗。
還是宗門附近巷子里的那條狗。
但想到對面的師弟,無端被說出豬,也同樣無辜。
甚至,還有個他無法招架的哭包屬性。
晏頌之只能努力,讓自己的聲音,顯得正常些。
“那師弟你恢復意識的時候,和誰在一起呢?”
那頭傳來朔師弟,極輕快的聲音:“蘭師姐啊~”
“我和蘭師姐,正在一起勘探宗門的地形。”
“等把整個宗門的縮小模型都做出來,我就可以開始繪制重建圖了!”
晏頌之:嗯,所以蘭師妹和你相處的非常愉快。
是把他這個出去找人……
還一廂情愿地,想要讓你們兩個,重歸于好的可憐師兄。
完全拋擲腦后了。
被蘭師妹的無情,狠狠傷了心的晏頌之,久久都沒有說話。
那頭的朔灼,見晏師兄沉默下來。
他眉頭微微蹙起,有些不解。
但很快,朔灼像是想到了什么,又壓低了聲音道。
“晏師兄,我問你一個事,你是不是和蘭師姐鬧別扭了?”
“……”
晏頌之面無表情地想:之前是沒有,但之后就不一定了。
但這話,他不可能對朔師弟說,只道。
“你怎么會這樣想?”
朔灼聽到這話,連臉都跟著皺起來了,聲音也壓得更低了些。
“你們就別想哄我了。”
“要是沒鬧別扭的話,蘭師姐可以傳音的雙魚佩,就掛在她腰間。”
“只要輸入一絲靈力,就能聯系到你。”
“為什么還偏偏要,讓我用通音石去聯絡你?”
朔灼越說,越覺得自己說的對。
他的尾音中,甚至還帶了一絲,微不可察的得意。
晏頌之聽得無奈。
他心中,哪怕有再多的郁悶。
也要被通音石那頭,這個格外單純的傻師弟給抹去了。
晏頌之嘆口氣,開口提醒道:“你轉頭看看。”
“看看你蘭師姐,還在你身邊嗎?”
“嗯?”那頭的朔灼,聽到這話,愣了一下。
他聽話的放下通音石,轉頭去找蘭師姐。
六息過后,朔灼重新拿起通音石,聲音里都透著股迷茫。
“我沒找到師姐。”
“好奇怪。”
“師姐是什么時候走的,我一點動靜都沒有聽到。”
“她為什么忽然走掉啊?”
“我都感覺不到她的氣息了。”
“明明說要和我一起勘探地形的……”
朔灼越說,聲音越低落。
蘭師姐的突然走掉,讓他有一種,被師姐拋棄的感覺。
畢竟,在和晏師兄聯絡的不久前……
蘭師姐還在親昵溫柔的,摸他腦袋來著。
這會兒,卻連招呼都不打一聲的,就丟下他自己走了。
那頭的晏頌之,自然不會察覺不出,朔灼的失落。
他微微皺眉。
他先前提醒那句,可并不是為了讓朔灼,再次難過的。
“朔灼。”
“……師兄。”
“你蘭師姐讓你聯系我,是為了什么?”
“師姐說計劃有變,要提前用上你了。”
朔灼忍著難過,老老實實的答道。
晏頌之:……
【所以要是用不上的話……】
【他還要在外面漂流多久,蘭師妹才能想起他?】
“好,我知道了。”
“我擺個傳送陣,兩柱香內,應該能回去。”
“另外。”晏頌之停頓了一下,又道。
“你蘭師姐會突然走掉,是因為不想聽到我的聲音。”
“讓你聯系我,而不是她自己來,也是因為這個。”
“所以不要多想,好好勘探地形。”
“我很快就回去。”
“哦。”朔灼愣了一下,又趕緊點頭:“好。”
通音石黯淡下去。
朔灼將它收起,自言自語道。
“所以,蘭師姐和晏師兄,果然是鬧別扭了嗎?”
“不過以晏師兄的性格……”
“惹怒蘭師姐的話,是他又沒有好好穿衣服?”
“在小師妹不在宗門的時候,又放飛自我了?”
朔灼越想,便越覺得就是這樣。
畢竟,蘭師姐有時候會異常的兇。
但晏師兄的態度,從來都是包容的。
所以,他們兩人之間,很難有生氣的時候。
唯有晏師兄穿衣時,喜好的敞胸露懷,放浪不羈式風格。
是蘭師姐無論嫌棄多少次,對方下次都依然故我的選擇。
也正因此,現在得知兩人鬧了矛盾。
朔灼這個,做兩人師弟的。
他能想到的,唯一的原因,也就只有這個了。
于朔灼那于晚霞映耀下,美如一卷畫作的眉眼間,隱有無奈之意晃過。
“哎。”他嘆口氣。
“師兄也是,這都入冬了。”
“就算有修為在身,也不該總敞著懷啊。”
“不過……”他笑了下:“師兄的護體靈力,倒真是在護他身體了。”
朔灼手指微動,青褐色靈光在他指尖,輕靈跳躍。
很快,就憑空勾出了山川低谷的線條。
又將其上,繁盛異常的草木,也徐徐勾繪出來。
待一切成型,若是抬目遠望,便會發現——
人站于此地,目之所及之處,所見之景。
竟是同朔灼,之前用青褐色靈光,所勾繪出的,一般無二。
只是等比例縮小了而已。
朔灼拂袖,將用靈光勾繪好的立體模型,收回儲物囊中。
他才復又向前行去。
【就算蘭師姐不陪他了】
【他也要好好完成,蘭師姐交給他的任務才行!】
【還有……等小師妹看到,宗門最后重建好的模樣,一定會夸他的吧!】
——五重天天盡頭附近——
細細碎碎的雪,煙云一般地飄落下來。
晏頌之站在風雪間,烏黑的睫毛上,都落了一點。
但他毫不在意,傾身在地上勾繪陣法。
而隨晏頌之這個俯身,勾畫陣法的動作。
他本就被風吹得散亂的衣襟,開得更大了些。
不只是堅實健碩的麥色胸膛,往下……飽含力量,塊塊隆起的腹肌。
這些,全數坦露在外面,任細雪被風吹著,一顆顆地往上撲。
又融成水,沿著對方如山巒般的肌肉線條,輕輕緩緩的淌流下來。
隱沒在被一截玄色腰帶系緊的地方,再看不見半點痕跡。
只是可惜,這般堪稱男色惑人的刺激畫面……
方圓數十里,卻寂寥荒蕪到,無一人能有幸欣賞到此幕。
當然,也不得不說。
如果真讓蘭凝夏,看到此時的晏頌之。
朔灼想的那個,兩人鬧矛盾的緣由,也就真成立了。
而從這個角度講,朔灼對他的蘭師姐和晏師兄,還是有些了解在的。
至少,對他晏師兄的穿衣愛好……
以及蘭師姐對男人的嫌棄程度,很了解。
銀紅色靈光,隨晏頌之落下的最后一筆,徹底融進了陣法中。
那屬于火焰的溫度,將地面鋪陳開的薄雪,都盡數融化開來。
徒留下青石上的大片濕痕。
陣法已成,晏頌之直起腰身,手中點陣筆隨意掛在腰間。
他抬眼看向遠處,群山連綿,細雪霏霏。
四面白茫茫的,天與雪仿佛要融作一色。
他衣襟上也落了雪。
身體也能極清晰地感知到,雪的寒涼。
和雪的氣息。
他從前,沒覺得雪,有什么特殊過。
也從沒有,因為一場雪,就停步駐足。
而現在,好像有什么,已經不一樣了。
他看到雪,會想起一個牽念的人。
但這里的雪,太淺也太薄。
堆不成能送給小師妹的雪人。
也不是他期待著的那場雪。
晏頌之沒再看下去,他拂去肩頭的雪,轉身踏入赤紅的傳送陣中。
三息過后,再看原地,除卻一大片,雪融時的濕痕。
再無半分,有人曾駐足于此的痕跡。
——渡劫之地,凝雪淵——
“冰河.鎖。”
隨沈逐凰話音落下。
六道雪色洪流,如同六條由冰雪砌成的蛟龍。
齊齊撲殺向了,居于正中的蠱雕。
又在貼近對方的瞬間,變作六柄刀尖冷銳的彎刀。
于蠱雕揮翼上飛,全然反應不及之時——
便已經毫不容情地,以方圓包圍之勢,齊齊刺穿了蠱雕龐大的身體!
霎時間,六柄鋒銳雪刀,以浸血之態,自蠱雕軀身,透出大半猩紅鋒刃。
那是冰雪被鮮血,徹底浸沒后,呈現出的深色。
六重刀鋒,加諸一身,這蠱雕焉能不痛?
一時間,嬰哭聲震顫天地。
詭異難聽中,又帶上了言語難以形容的凄厲。
而以這只蠱雕,所擁有的龐大身形。
它所發出的聲音,同樣也是一種攻擊。
聲波蔓延開來,四方連綿群山上的積雪,都撲簌簌的下落。
隱約間,還能聽清山體內部,震蕩之時的隆隆之音。
而這些,之所以都聽不真切。
也是因為這蠱雕的梟叫,存在感太過強烈。
以其聲音的高亢和穿透性,旁的聲息,都會隱沒在其中。
而沈逐凰,便也是在蠱雕的凄厲梟叫中,無聲無息的便出現在了——
遠處最高的,一座山峰的峰頂之上。
她面色微白,人站在最高處,身形卻顯得更單薄了些。
像是風一吹,便會四散飄落的紙屑。
沈逐凰將棲鳳劍,橫于身前。
她垂眸看著筆直雪亮,又薄如蟬翼,極窄也極漂亮的劍身。
用另一只手,將這劍身的每一寸,都輕緩撫過。
而隨著她,撫觸劍身的這個動作——
有一層色澤瑩潤,閃著微茫的淺金色液體,被她抹在了棲鳳劍的劍身上。
那是可以蘊養本命靈劍。
并有一定幾率,能夠促使靈劍生出靈智的瓊靈液。
也是沈逐凰在萃仙大會,演武臺上,比斗贏來之物。
沈逐凰自拿到后,便一直想著,要挑一個合適的時機。
來給她的棲鳳劍使用。
但從她拿到這瓶瓊靈液之后,好像也一直沒有什么時候,是合適的時機。
而到如今,卻成了……
如果再不用的話,她自己都不清楚,以后,她還會不會有這個機會。
能夠親手為她的棲鳳劍,抹上助棲鳳劍再上一重,或者更多的瓊靈液。
一瓶瓊靈液的分量,到底有限。
待瓶中的最后一滴液體,也已經涂盡。
沈逐凰卻并沒有,收回自己的手。
她垂眸注視著,因為受了瓊靈液的滋潤,劍身華光,更上一重的棲鳳劍。
聲音依舊清冷,卻又有著難以言說的溫柔和篤定。
“我相信你。”
“我永遠信任你。”
“棲鳳。”她輕聲喚出它的名字。
“誰說這一刻,就不能成為最好的時機呢?”
沈逐凰的聲音落下,棲鳳劍的劍身,卻自行震鳴起來。
聲音清唳,便如同鳳鳴。
一聲復又一聲,像是在回應,她方才的言語。
沈逐凰垂眸看著它,唇邊于不覺間,便露出一抹笑意。
但這笑意,便如同云銷雪霽后,天邊乍現的一抹晴光。
縱使美好,可到底是冬日。
再暖也只會稍縱即逝。
而待這笑隱沒,沈逐凰的目光,遙遙地落在遠處。
看向那只,被六柄形如彎月的巨大冰刀,貫穿困鎖于其中的蠱雕。
見這蠱雕,鮮血如小河般,從其被刺穿的傷處,肆意淌流。
那龐大的身形,卻依舊不甘地掙動著。
試圖擺脫這冰刀的刺穿式束縛。
而沈逐凰,怎么可能任由它,就這樣掙脫,她為它精心設下的冰刀囚籠。
要知道,這六柄冰刀,可正好對應,她被對方擊飛出去的六次。
也代表著,她生生受下的,對方給予她的六次沖擊。
而一次沖擊的痛,她都隱忍受下。
將這痛苦,轉凝為一柄這樣的彎刀。
而現在,想必她的痛,對方也已經真切地承受到了。
縱使承受不到,那也沒關系。
沈逐凰也從沒有幻想過,只這一招,便能徹底了結掉對方。
在她計劃中,要摧毀對方的,另有一招。
只不過,在徹底摧毀對方之前。
想要使出這一招,她自己可能,要先品嘗一份痛苦。
但這也沒關系,她會十倍百倍的,還回去的。
沈逐凰調轉棲鳳劍,而后毫不猶豫地,將冰冷的劍鋒,送進自己的心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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