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邊重鎮,宣府。
雖是寒意襲人,但是宣大總兵楊肇基依然親自率領著少許親衛視察著宣府城外的明軍大營。
自從得知努爾哈赤吞并扎魯特部,一統漠南蒙古之后,楊肇基身上的擔子便瞬間重了起來。
沒有人知道,努爾哈赤何時會效仿昔年,繞道蒙古,侵犯明廷邊境。
只要是明眼人都能瞧出眼下朝廷看似在遼東穩住了腳步,不斷收復失地,并接連取勝,將努爾哈赤和他的大金牢牢困死在遼東腹地。
但是自始至終,朝廷從未深入遼東腹地,給予建州女真一次沉重的打擊。
聽說前些日子,遼東方面想趁著女真人征討扎魯特部的當口,由遼東經略熊廷弼親自下令指揮,將遼東所剩不多的所有鐵騎盡皆派出,想要突襲赫圖阿拉。
卻沒想正入女真人的下懷,落了一個狼狽而逃的下場,吃了一個不大不小的敗仗。
若不是天子力挺,再加上內閣兩位閣老盡皆病重,無力他顧,熊廷弼定然會受到不小的責罰。
不過遼東的是是非非卻是與楊肇基無關,他受天子垂青,擢升為宣大總兵,自是要擔起責任,為朝廷守好邊境,將任何敢于進犯的蒙古人牢牢擋在長城之外。
以報天子知遇之恩。
尤其是他隱隱聽說,隨著努爾哈赤一統漠南蒙古,朝廷中樞突然開始談及設立宣大總督一事,以應付隨時可能扣邊的蒙古人以及女真人。
他楊肇基便在候選名單之上,而且被天子欽點。
如此種種,怎能不令楊肇基殫精竭力,盡心做事。
...
...
"虎山,城外各處軍堡的事情可安排妥當了?"
楊肇基負手而立,與身旁的黃得功在大營中漫步,不時朝著沖自己躬身行禮的軍士們微微點頭。
"大人放心,軍堡守備已經換上了咱們的自己人,均是京營出身。"
黃得功聞言神情便是一肅,連忙回稟道。
自從天子派遣京營駐守宣府之后,黃得功便在宣大總兵楊肇基的默許下,逐漸將宣府城外各處衛城的守備參將均換成了他從京中帶出來的京營軍士。
并且經過楊肇基的大力整頓之后,眼下宣府鎮的面目已然煥然一新。那些"喝兵血"中飽私囊的軍官們盡皆被楊肇基繩之以法,予以重刑。
有著五萬京營士兵鎮守,那些負隅頑抗的軍戶們臨死之前雖然也鬧出了一些動靜,但總的來說還是被楊肇基迅速撲滅。
雖然宣府鎮的兵額仍然沒有達到兵冊上規定的數量,但相比較之前宣府僅剩下數千可戰之兵,無疑是質的飛躍。
"記得安撫百姓,維穩城中糧價,必要時候可采取特殊手段。"
楊肇基微微點頭,臉上露出了一抹滿意之色。
自從宣府鎮得知了努爾哈赤一統漠南蒙古之后,這城中的糧商們就迅速的嗅到了其中的商機,立刻將糧食的價格提上了兩成,而且還是限量發售。
在這種恐慌情緒的渲染之下,整個宣府鎮都陷入了搶糧的風潮之中,并且諸位鹽,茶,布匹等生活必需品的價格也是一路水漲船高,而后更是到了有價無市的地步。
這其中,尤以張家口堡的情況最為嚴重。
城中一片蕭條,百姓人心惶惶,仿佛末日將近,各街各巷都擠滿了哀嚎的百姓們。
直至驚動了宣大總兵楊肇基。
在弄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之后,楊肇基親自率領著一隊親衛,自宣府而出,趕至張家口堡,并且未經任何審訊,便親自手刃了幾家坐地起價的糧鋪掌柜。
在絕對的武力震懾下,水漲船高的糧價終于恢復了以前的水平,百姓們不安的情緒也終于被安撫下來。
"大人,您的意思是,這些糧商背后有人挑唆?"
聞聽楊肇基的話語,黃得功面露驚恐之色,未經任何猶豫,便不假思索的說道。
早在天子剛剛登基的時候,便在大同將以范家為首的八大晉商一網打盡,許多證據都證明了這些晉商們曾私下向建奴倒賣糧食。
難道這些人還有漏網之魚,眼下又做起了老本行?開始與蒙古人眉來眼去?
"那應該不至于..他們沒這么大的膽子。"
"就是趁著年景不好,坐地起價罷了。"
楊肇基聲音低沉,不置可否的搖了搖頭。
他不認為眼下的宣府還有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韙,私底下與蒙古人眉來眼去。
即便是這些商人們真的有這個膽子,可他楊肇基也不是瞎子。
整個宣府鎮都在他的掌控之中,絕對沒有人可以繞過他,將大量糧食私運出關。
這些人應該就是覺得努爾哈赤統一漠南蒙古之后,宣府鎮便成為了眾矢之的,隨時會爆發戰爭,故而方才哄抬糧價,想趁機撈上一筆。
只是他楊肇基又豈是吃素的,豈容這些人無法無天。
他連那些世代傳承,為非作歹多年的軍中頑疾都已經清除了,難道還怕一些只會發國難財的黑心商人?
左右不過是被京中御史知曉,被彈劾一番罷了。
他就不信,他會因為手段過激而觸怒了天子。
"大人,您說關外的那些韃子們,今年冬天真的會來扣邊犯境嗎。"
嘆了口氣,黃得功扭頭看向身旁的楊肇基,問出了困擾他多時的一個問題。
只是其語氣并不沉重,反而隱隱的有些期待。
一聽黃得功這話,楊肇基便猜到了其心中所想,不由得微微一笑。
他身為宣大總兵,再往上晉級的空間已是極小。
但是黃得功卻是與他不同,黃得功先是隨同魯欽入川鎮壓奢崇明叛亂。因功被封為副總兵,而后隨同他一同駐守宣府。
只是除了剛到宣府的時候,黃得功所率領的京營曾與前來進犯的努爾哈赤打了一場惡戰之后,此后便是再無戰事。
這對于一名心高氣傲的宿將來說顯然是無法接受的。
只有憑借戰功,黃得功才能步步升遷,不斷高升。
可是眼下宣府承平兩年有余,根本沒有黃得功展示自己的舞臺。
"也許會吧。"
楊肇基微微一笑,給出了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
今年冬天這般嚴寒,按照那些蒙古人的性子,說不定真會來宣府走上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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