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
登瀛樓燈火輝煌,酒香果香繞梁滿堂。
樓下戲臺上正在藏著《穆桂英大破天門陣》,叮叮當當打的很熱鬧。
二樓的雅間,各種器具擺的琳瑯滿目。
桌子上擺的也都是各種珍饈。
兩人并肩而坐,側面而對。
谷雨看著宮二。
宮二也看著他。
倆人看了差不多有一分鐘,誰也沒有動。
“三天前,我爹就坐在這個位置,今天,我們就從這里開始怎么樣。”
正處在賢者時間的谷雨面容淡然,目光清澈:“請。”
宮二有些惋惜地看了一眼整間屋子:“可惜了這一屋子的精致。”
谷雨跟著打量周圍環境,笑著說道:“若打爛了東西,算我輸。”
就像佛山金樓的那座雅堂一樣,宮二選的這個房間一邊臨窗,一邊緊靠樓梯,還有欄桿可以俯視樓下的戲臺。不但如此,里面還擺著各種時興家具、紅木座椅,都是極為精致。
精致意味著奢侈,燒錢。
總之,這座房間是整座登瀛樓地形最復雜,家具裝飾最多的地方,看來宮二是提前做過功課的。
谷雨的武功基礎是紅拳,雖然講究步伐,但終究比不過講究講究身形的八卦掌。
再加上女人練武,最擅長的就是身法和靈巧。
所以宮二找了個空間小,壇壇罐罐又多的房間打,這是揚長避短,充分發揮女子比武的優勢,做出了針對性布置。
宮二走到靠門的地方,右手在前,左手在后,掌心向內,雙腿如剪開,神凝氣沉,勢如走松。
一步。
兩步。
三步。
八卦游身掌。
行如蹚泥,動轉若猴。
谷雨沒有隨宮二的游行走馬換步,眼光略移,身形微偏,左拳右掌,側身在胸前。
這是武沛拳的起手式。
宮二又走幾步,眼神一顫,雙掌交錯,右手挑掌急攻谷雨側臉,左手穿掌蓄勢待發。
八卦掌取法于刀術,擅長偏門搶攻,所以每一次進攻,都會選擇對方的視線死角。
但谷雨武德充沛,力重如山,諸多拳勢順手施展,左格右擋,順勢化解。
砰!
砰!
砰!
兩人雙手相交,連續爆響。
他倆以快打快,短短幾個呼吸,兩人就拆了數招。
宮二掰步側旋,腰如軸走,雙掌一勾一打。
谷雨撐斬為母,化身為奇,刁打為法。
須知谷雨的力量實在太過雄渾,即使收了力氣,也讓宮二的很多招式無用,無奈之下,宮二只能急收雙掌回防,足尖點地承壓,縱身向后輕躍,化去雄渾之力。
谷雨勾掛為能,以云手為纏繞,以抹手尾格擋,讓宮二難以脫力。
眼見對手占據主動,偏門搶攻失去效應,宮二當即抽身暴退,身如凌空青鶴,躍上圍廊扶欄,以立柱為軸,轉身蓄力,甩身飛腿。
“夠凌厲。”
谷雨贊一句,左手云手一擋,右手抹手一格,刁打迫近,擊在宮二足底。
谷雨的力道何其強悍,一瞬間宮二渾身發麻,右腿乏力,左手松開,身體往外掉落。
其實這一招本是宮二的以退為進,通過地形間的有效利用,想讓谷雨摔落樓間。
但谷雨的力道,比宮二想象的還要強大,宮二雖然足夠靈動足夠快捷,但力量上的絕對差距,最終讓宮二扛不住了。
老姜面色大變。
宮二若被谷雨大力震飛,人在半空無處借力,若是一頭栽下去,怕是要遭重創。
谷雨見狀,根本不加猶豫,立刻身如閃電,俯身沖向宮二。
宮二下意識伸出手臂,谷雨握住她的手腕一拉,借力微微側身,攬住身前窄窄腰肢,一蹬立柱,順勢將宮二推了過去。
他這股力道是柔和的,足以讓宮二穩住身形。
時間僅僅在一兩秒之間,宮二的眼神卻仿佛過了一生,眼看兩人即將分開才重新變得冷靜。
眼看谷雨距離地面不足一米,他伸出手掌在地面一壓,木板微彎,反沖力順勢而生,旋身而起,穩穩站住腳跟,
便在此時,變故陡生。
宮二雙腳一蹬,身如白鶴,凌空而來,接閃穿掌強襲而至。
這個宮二和宮寶森一樣,不按套路出牌,夠辣夠偏門!
啪,啪~
宮二的八卦六十四手果然了然,身法如電,掌勢綿綿不絕,饒是谷雨應變神速,也只能硬抗,結果肩膀、手臂被連打數掌,不由得退了兩步。
便在此時,宮二左腳前插,身體往前一傾,足尖一轉,擰力及腰,衣袂如青花怒綻。
葉底藏花!
宮家六十四手的殺手锏!
快!狠!穩!手重!
谷雨雙臂下沉,蓄勢待發,含胸收腹,頭往后偏。
宮二轉身到一半的時候,下巴微收,隨身旋轉的長辮化為一道黑影疾掃谷雨面門。
原來葉底藏的這朵花,殺招在這里。
谷雨恍然。
但是可惜宮二算錯了一件事!
她若是以此招進攻別處的敵人,或許能夠奏效。
但他忘了一件事,津門出鞭神!
清末曾經有位天津武人,和霍元甲一個時代,他將自己的鞭子玩出了花樣,津門武人想出了很多招數,都對付不了他的大辮子。
當然,后來這位爺剃了頭發,改練槍術,參與了武昌起義。
因為他把鞭子割了,武術的神韻卻在身上。
所以谷雨瞬間一式鐵板橋緊急閃避,黑影幾乎貼著鼻尖抹過。
宮二趁機單掌平推。
啪。
谷雨躲閃不及,只能跟她對了一掌。
他身子本來向后傾倒,這股力量使得他后退了一大步,身子撞到了墻上,只聽“咔嚓”一聲,窗欞裂了。
宮二收招。
谷雨站住身形,拱手說道:“你贏了。”
是的。
依照動手前谷雨說的話,是她贏了。
“都知道宮家六十四手一招葉底藏花千變萬化,可就是防不住!”
老姜滿心歡喜出現了,打斷了兩人的對視,口中笑著說道:“姑娘,宮家贏了。”
宮二沒有回應老姜的話,因為她知道,谷雨不會抓她的頭發。
原因很簡單,谷雨是君子,是大丈夫。
所以才不顧一切飛身救她。
……
二十分鐘后。
登瀛摟門前。
宮二身姿款款,與谷雨并肩而立。
“谷先生,謝謝你?”
谷雨微微一笑:“我輸了,卻也贏了,何必用謝?”
宮二說道:“你是君子,所以我要道謝。”
“有的事無需多說,”谷雨抬頭看了看清冷的明月,向門外走去:“關山難阻人意,葉底是否花開燦爛,有機會再印證。”
宮二凝視著他的背影說道:“你來,我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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