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檸野有一秒的錯愕,“什么?”
她的弱點太明顯,竟被用來拿捏了。
而原本城堡的劇情也不是那樣。
小七兀自往下說:“困在自己織的繭里,比身體的疼痛更讓人恐懼。”
這才是噩夢空間存在的意義。
“……”康檸野的情緒從錯愕,轉為憤怒,又自己壓了下去,“確實。”
這是他存在的意義,可這不是她的。
程司晨平安無恙,卻又因為自己被困住,康檸野很擔心,“要困多久?”
小七盤坐在云上,托著腮,“誰知道呢,這是他的繭,得看他自己。”
夢的起始跟結局,都由做夢人決定。
他只是唯恐天下不亂罷了。
“原來如此。”康檸野把心中的迫切壓下,不想讓小七輕易看穿自己。
“我覺得我對這個地方知之甚少,要不你給我講講,我才有興趣考慮……”
小七將目光定在她臉上,微瞇著眼,“你想知道什么?”
“我問你答,還有……”康檸野佯裝思考,將他的胃口都吊了起來。
“合作需要互相信任,不許偷看我腦子。”
小七有很多時間,不介意回答問題。
可她這什么話,什么叫做偷看腦子,他明明就是光明正大地感應。
康檸野猜到小七會反駁,偏不讓他說。
“若是我什么心思都被你猜得透透的,那我不說話,你自己玩個夠吧。”
她真的在表演什么叫蠻不講理。
情侶有時就是這樣,女朋友永遠是對的,女朋友錯了請參照上一條。
小七沒談過戀愛,為了留人什么都行,“那,那你問,我答。”
康檸野早想好了,“你幾歲?”
“哈?”他有點沒料到。
著急是真著急,可康檸野也不能一上來就直接問重點,那樣意圖太明顯了。
“你幾歲?”她是真好奇。
之前小七都是以小孩子的模樣現身,可他說自己是怪物,那就難說了。
“我不知道……”小七露出茫然的神情。
他在這里很久很久了,從來沒人問過。
一開始只有噩夢,沒有游戲。
小七就默默地看,再追著別人的情緒吃,越吃越胖,越吃越強大。
日復一日,無聊了,吃膩了,他才發現自己能改變別人的噩夢。
就像是康檸野的控夢,有點類似又不同。
然后小七開始給自己找樂趣,才有了現在的噩夢空間跟惡魔紀念幣。
康檸野又問:“那就不是你選的了?”
她一直很好奇,自己跟程司晨為什么同時進了噩夢空間,還老是相遇。
難道真的是緣分?
小七搖搖頭,“也不能這么說。”
是他選的,可每個人的情緒跟欲望,又各自不同,也不是誰能控制的。
小七突然笑起來,“你可能是天選之子。”
第一次可以說運氣,等拿了惡魔紀念幣,便是任務未通關者,跑不掉的。
康檸野拍了他一下,“喂,說好的不準看我腦子,什么天選之子!”
這種‘好運氣’誰要啊。
小七笑嘻嘻的,“好,不看了。”
康檸野收回視線,“那別人集齊十個幣都用來干什么,離開噩夢了嗎?”
比如她,一開始就想著怎么讓澤城破產,后來卻許愿讓康語薇醒過來。
而到現在,康檸野只想離開這里。
眼前人是個怪物,就算沒有程司晨,她也不可能留下,打死都不可能。
小七說:“人的欲望是無窮盡的。”
長久以來,形形色色的做夢者太多太多,他也不是沒注意過別的人。
有的人一開始就被自己的恐懼吞噬了;
有的人僥幸過幾關,卻跪在了中途;
也有聰明人,闖過了一關又一關,很快集齊十個幣還許了愿……
“心想事成就想要更多,最終欲壑難填,也是這些做夢者造就的我。”
小七說這話的時候,語氣像極了將死的老人,在與后輩回憶往昔榮光。
康檸野問:“那通關的人有嗎?”
世上的人之多,不可能都敗于欲望。
小七撇撇嘴,“當然有,只是不多。”
真正能戰勝自己的,一開始就不會織繭,更不會陷于幻像不可自拔。
康檸野的心情變得沉重起來,“那通關失敗的人,最后都去了哪里?”
通關失敗可以用幣抵,總不能一直被困。
小七體會不了她的情緒,露出輕蔑的笑,“這跟賭博的原理是一樣的。”
嘗到甜頭就覺得自己能贏更多,卻不知道十賭九輸,久賭必輸。
聞言,康檸野就知道他又讀自己心思了,頓時火冒三丈,“你說話不算話!”
什么都藏不住,還怎么逃走。
小七抓住她揮過來的拳頭,高興道:“你生氣的時候,像一只炸毛的貓。”
貓比人好玩,聰明伶俐還聽話。
之前他養過一只貓,全身黑,四爪雪白,從某個噩夢的寵物店里擄來的。
小七帶它住在云上,貓卻四處磨爪,把云扒開了,自己掉下去摔死了。
這么一想,其實貓挺蠢的。
還是眼前人聰明,自作聰明。
康檸野打不到又掙不開,心中怒意更盛,“放開我,我要走了。”
小七手上用了點勁,“為什么?”
她吃疼,又開始掙扎,“你放開我!”
小七甩開康檸野的手,“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訴你,你為什么還要走?”
以前威逼利誘過不少做夢者,輕輕松松,也沒有人敢跟他談條件。
活下去,就已經是最大的利了。
而她要玩,他就陪她玩,還不夠嗎?
康檸野揉捏著痛處,“我就是這樣的人,你非要留我,就早點適應。”
“適應不了也可以換一個人玩。”
小七沒談過戀愛,也不是看上她。
“強扭的瓜不甜,別浪費我時間。”康檸野清楚得很,他就是寂寞了。
人的潛意識在睡眠中生成各種夢,雖然沒有時間限制,卻總有醒的時候。
可小七生于欲念,長于噩夢。
沒有人的七情六欲,出不去也死不掉,他才是真真正正被困在這里的東西。
“不換。”小七知道,康檸野在激怒自己,可他偏不如她所愿。
“你若想騙我,我現在就讓他生不如死。”
小七說的這個‘他’,自然是程司晨,也是康檸野在這里唯一的弱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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