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湛心中五味雜陳，連自己也分辨不出到底是高興還是難過。
聽她說沒有心儀之人時，他感覺自己明顯松了一口氣。
聽她說這輩子就沒打算嫁人時，他又莫名難過起來。
他大概是同情心泛濫吧？
奇怪，以前也沒見自己有什么同情心。
不落井下石就不錯了。
大概是長大了，懂事了，同情心也跟著長出來了吧？
沉默了一會，他低聲追問：
“為何不打算嫁人？嫁人有什么不好？”
“嫁人有什么好的？”程曦反問。
“可以有男人養你，還可以生兒育女。”蘇湛道，“你閉起眼睛想一想，有丈夫疼愛你照顧你，有孩子可可愛愛地喚你娘親，你是不是感覺特別幸福？”
“不覺得。”程曦道，“男子嫁入夫家，得三從四德，以夫為綱，不得與其他男人上床......”
“噗——”
蘇湛噴笑出聲。
程曦還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
要不他怎么覺得程曦可愛呢？
明明大伙都覺得她是一根木頭，是個悶葫蘆，可他就是莫名覺得她超級可愛。
如今算是驗證了。
程曦，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可愛。
否則怎么可能說得出這么有意思的話？
他都忍不住想要揉一揉她的腦袋瓜子了。
到底是怎么長得啊？
“這有什么不對嗎？”
蘇湛笑嘻嘻地道：
“難不成你嫁了人之后，還想與其他男人上床？那些規矩，難道不是身為女子最起碼的品性嗎？”
程曦卻沒有笑。
她一臉嚴肅地追問：
“可為何男子成了親之后，還可以與其他女人上床？”
“這......”
話糙理不糙。
這個問題難倒了蘇湛。
他摸了摸自己的腦袋道：
“這是老祖宗立下的規矩，我也不知為何如此，反正，大家都遵守著就是了，也沒見你們女子有什么意見，所以我也就沒有多想。”
程曦道：“這個中道理，我仔細想過，其實就是男尊女卑，重男輕女。我還仔細考慮了一下，發現，女子一旦嫁人，男尊女卑重男輕女的問題將會更加嚴重。”
“怎么個嚴重法？”蘇湛一臉好奇。
他發現，原來程曦不但算法厲害，而且還懂這么多奇奇怪怪有意思的事兒。
程曦扳著手指道：
“女子一旦嫁人，就得十月懷胎，生兒育女，還要幫丈夫納妾，還要管理那些小妾，還要防著小妾來傷害自己，還要爭寵，還要管錢，自己的男人睡不到，還不允許去睡外面的男人，太不人道了啊！”
蘇湛再次失笑：
“你這一番話真夠離經叛道的，是你家小姐教你們的？”
“當然！”
程曦自信地挺了挺腰，接著道：
“小姐說了，那些妻妾滿堂的男人，就是占著茅坑不拉屎！”
“噗哈哈哈哈哈！”
蘇湛笑得前俯后仰。
“你家小姐是神人，你也學得很不錯，都是長腦子的人。”
蘇湛豎起大拇指贊同道。
程曦笑道：“你倒是與眾不同。尋常男子若是聽了，定會罵我不守婦道，言語粗鄙。”
蘇湛問：“這種話，你與旁人說過嗎？”
“我為什么要說與旁人聽？”
程曦不答反問。
蘇湛點頭：“不說就對了。”
然后他一臉自大地道：
“不是每個人都像本公子這般聰慧的。”
“我明白。”
程曦點頭，隨即淺淺一笑，難得好奇地問蘇湛：
“蘇公子也已到了議親的年紀，可有心儀之人？”
“唉，別提了。”
蘇湛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怎么了？”程曦追問。
蘇湛道：“那些貴女，無趣得很。一個個都被教育得很有門戶之見。動不動就看不起普通百姓。我若是個尋常百姓，她們肯定也是看不上我的。”
程曦失笑：“可你不是尋常百姓啊。”
蘇湛道：“問題就出在這里啊。面對她們，我總覺得，是因為我的身份，她們才愿意嫁給我，而不是我這個人，所以對她們，我始終喜歡不起來。總覺得她們是只能同甘，不能共苦的。”
程曦愈發好奇了，問：
“那你想找個什么樣的？”
蘇湛道：“其實我的要求也不高，就想找個聊得來的。能放松心情，開開心心過日子的。”
“你這要求的確不高。”程曦道，“但以你的身份，娶妻多半是要找門當戶對的，貴女最是講規矩，想要隨心所欲怕是不大可能的。其實這也是公平的。你們享受了家族帶來的榮華富貴，自然也要承擔尋常百姓無需承擔的責任。”
“這個道理我懂，責任我也自當承擔。”
蘇湛再次嘆氣，難得正經地道：
“但是，我不想犧牲我的婚事。所以這些年來，我雖然名聲不是很好，但在婚事上，卻從未妥協。”
然后他壓低聲音，湊近程曦，神秘兮兮地道：
“你別看我放浪不羈沒個正形，但我真不騙你，我到現在還是個雛呢。”
“哈哈哈哈哈哈！”
就連嚴肅如程曦也被逗笑了。
她笑得前俯后仰，笑容璀璨。
蘇湛突然發現，程曦笑起來，居然還挺美。
意識到這一點后，他心虛地移開眼。
一定是今晚的夜色太美，所以他才會產生這樣的錯覺。
走在前面的應憐，時不時地回頭。
曦兒怎么還不追上來？
難道是累了，追不上？
那她就等一等她吧。
于是她停下腳步靜心等待。
誰知，她一停下，曦兒居然也跟著停下了。
江屹川笑道：“傻丫頭，你看不明白嗎？他倆分明是有話要說，所以才不遠不近地跟著我們，不與我們一道走。”
應憐瞪大了一雙美眸，愈發震驚地道：
“曦兒最是看不慣花花公子了，就蘇湛那品性，曦兒怎么會與他聊上了呢？”
“憐兒你誤會了。”江屹川解釋，“蘇湛只是看著像花花公子，其實干凈著呢，去青樓也都是為了打探消息。”
應憐尷尬地笑了笑：
“是我膚淺了。只是，曦兒與他，應該沒什么共同話題吧？”
江屹川沉吟了一會，道：
“聽說最近京城有不少勛貴家族看上了程曦，也許是有人托蘇湛說親吧？”
應憐又驚又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