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天之上……”
王家。
一處降雪的院落里。
中年婦人已經從藤椅上站起了身子。
此刻天星暗淡,但她抬頭遠眺的時候,那雙眼眸之中似乎還存在點點星輝。
“派去的先天境界死士,殺不了他。
那個人留下的暗樁,也殺不了他。
他的修為應該已經到了先天之上。
觀山?
呵……
這世上居然還有如此妖孽的天才,小小年紀就達到了那個境界。
看樣子他的身份的確是不簡單。
燕寧人?
燕寧的小妖孽,來這里做什么。
唔。”
中年婦人腳下的積雪。
越來越厚重。
在其身后,一道瘦弱的身影正跪在地上,渾身被積雪覆蓋,面色清得發紫,儼然是沒有了聲息。
“王管事,還愣著做什么。
把朝兒叫出來,該是他為我們家族奉獻的時候了。
……王管事?”
中年婦人喚了幾聲,卻沒有應答的人。
回身便看見那張被冰雪幾乎就要覆沒的臉。
皺了皺眉。
呢喃自語著。
“看來,得先找個新的王管事了。
……怎么。
暗樁被拔了,你很心痛?
這是來興師問罪了?明明做出這些的都是你。”
“……”
中年婦人的身后,不知何時,已然是站著一個黑袍人。
……
這一路上姬軒都覺得,有什么人在背后盯著自己。
那種如同被針尖刺穿的目光。
讓他的精神緊繃到了極點。
好在很快便回到了住處。
暫時閑下來的姬軒又想起來今天剛送進去的卷宗。
朝著雪兒招了招手。
“雪兒,悄悄地幫我去卷宗收納處把我今天放回去的卷宗再拿出來。”
“公子在說什么傻話呢。
我才不去。
聽說下午的時候那邊已經被司幽臨時增設了幾處陣法,現在已經根本溜不進去啦。”
“唉……”
那卷宗上記錄的東西與今夜發生的事情還是有些出入。
可已經送進去的東西,哪里還有再拿出來修改的道理。
但這小姑娘顯然不會那么聽話。
尤其是在這種時候。
竟然已經開始自說自話地爬上了床。
姬軒不由得瞪了她一眼。
沉聲道。
“別鬧了,那么晚了快回去睡覺。”
“我這不是正要睡嘛~☆
嘻嘻。
公子該不會……不敢上來吧。”
“大夏天的兩個人擠一張床,太熱。”
“沒事,我體涼著呢~☆”
姬軒剛要起身的雙腿不禁一顫。
……
盤膝坐在床上的姬軒睜開眼睛的時候。
外邊已經是天光大亮,身邊也沒有了雪兒的蹤影。
那小姑娘是昨天夜里就走了的。
臨走前似乎還生著悶氣。
直說姬軒不是個男人。
居然真的打算在床上打坐修煉到第二天。
“唉……”
他輕嘆一聲。
從床上走下,出門才發現已經是午時,該是吃中飯的時間。
可到了地方。
卻發現食堂里頭沒什么人,幾個臉熟的捕快湊在一起。
神色也不怎么好看。
雪兒正端著一盆菜在那兒扒拉。
一臉的委屈。
瞧見外頭有人來了,那幾個坐著的捕快紛紛側目。
瞧見姬軒,頓時就像是見到了活菩薩一般,扔下了手里的東西,湊了上去。
“姬主簿好!”
“姬主簿,吃飯了嗎?嘿嘿……要不咱們一起湊一頓,外邊去吃一頓好的如何?”
“去去去,瞎說什么呢。
姬主簿你看。
咱們也不用吃多好,外邊隨便吃點也就得了。”
看著面前幾人殷切的模樣。
讓姬軒不禁想起還在山里的時候,見到房檐底下的那一窩雛鳥。
“發生什么事情了?”
“其實……是這樣的。”
其中一個捕快哭喪著個臉,無奈說道。
今個中午,監天司的燒菜師傅突然告訴大家,得吃半個多月的素。
原因是整個豐和縣的牲畜在一夜之間全死光了。
并且那種死法極其詭異,禽類的脖子留有被野獸撕咬過的痕跡,頭被咬掉了。
牛馬、豬這些則被剖開了肚子。
監天司里的人去看過一些現場。
都說那些牲畜是被妖獸給殺了,肉里頭可能存在妖毒,尋常修士吃不了,吃了會致命。
至于監天司,原本今天燒菜師傅會做雞肉,可現在連肉的材料都買不著了。
“吃雞的妖獸……”
不知為何,姬軒想起昨天晚上從雪兒的零食袋里抽出來的那根雞腿。
目光瞥向她。
小姑娘被姬軒盯得渾身不自在。
縮了縮脖子。
“公……公子,看著我做什么嘛。”
“我聽說有一種喜歡吃雞的妖獸。”
“那、那是黃仙!可不是我……我們長得就不一樣!
再說了。
生的哪有熟的好吃!而且死的也不只是雞啊!”
“是嘛……”
只是話雖如此。
姬軒的目光仍舊未曾從雪兒的身上離開。
“這就有些麻煩了。
我倒是無所謂。
諸位可都是干體力活的官差。
沒肉吃可怎么辦……其他人呢?”
“嘿嘿。
幾個捕頭去下館子了。
沒咱們的份兒,幸好水里還有魚……不過這段時間魚也不能多吃,水里頭也不干凈。”
一位捕快搓著手道。
現在的水里,很多都會混雜地下陰河的成分。
其性寒。
多吃容易得病。
“說起來,昨天晚上我好像聽你說過,要不要把你吃了……”
“這和現在說的事情不!一!樣!”
一道黑影從姬軒的耳畔飛過,在身后墻壁上砸出一個淺坑。
小姑娘羞憤地收回了手。
再看桌前,已然是少了個碗。
那幾個捕快見狀,則紛紛向著姬軒行禮告退。
溜得比腳底抹了油的老鼠還快。
也不再提什么去外邊吃一頓的話了。
在原地站了許久,姬軒才反應過來,面色緋紅地向著小姑娘抬起一只手。
“那個,抱歉……我……”
“哼!”
……
那小姑娘跑得倒是挺快。
一溜煙便沒了蹤跡。
在追到一處轉角的時候,姬軒倒是差點和陳捕頭他們撞了個滿懷。
此時在陳捕頭身邊還有五個穿著相似軟甲的人。
三男二女。
他們都是監天司的捕頭。
比起先前見到的幾個焉了的捕頭,他們倒是顯得油光滿面。
見了姬軒,陳捕頭率先嬉笑著與他打了個招呼。
“哎喲,這不是姬主簿嘛。
飯吃過了嗎?
嘿嘿。
怎么樣,晚上和我們一道出去吃頓好的?”
“這……不大好吧?
我聽說昨天夜里出了事情。
對了。
陳捕頭,昨天夜里那件事情……處理的怎么樣了?”
“哦哦,你說的是妖獸把牲畜都殺了的那件?
哈哈。
不礙事的。
只要他們有得賣,咱們就有得吃,姬主簿只管放心!”
“是啊,姬主簿別推辭了。
還有剛才的那只妖族的孩子。
也一道跟來吧。
看她的模樣,也不像是吃素的,倒是別把她給餓壞了。”
“就不要推辭了。”
眼看著這些人如此熱情,姬軒也只好拱手。
笑道。
“既然如此,我便恭敬不如從命了。”
“哈哈,這才對嘛。
那今個晚上我們等你,就在……”
“對了,陳捕頭。
那周元的父親,有沒有在來找過你們麻煩?”
“啥?周元……哦,我記起來了,不是兩天前那個被尋仇宰了的倒霉蛋嘛。
他父親昨天就沒了影子!
聽說是連夜溜了,嘿嘿。
估計也是個慫蛋,頂撞了咱們監天司的人,在堂上那么鬧騰,還想不想混了?”
這回,倒是輪到姬軒驚訝了。
陳捕頭說的話里頭并沒有任何其他映射的東西。
僅僅是非常直白地把話給說了出來。
以防萬一,姬軒再問。
“陳捕頭,昨天晚上的事情,你們真的沒事吧?”
“沒事沒事。
已經問隔壁縣里頭買了牲畜。
過不了多久就會恢復原樣。
姬主簿真不愧是姬主簿,嘖嘖,居然把民生看得那么重,你又不是帝君,瞎操這個心干啥。”
“慎言,慎言!”
姬軒聞言,面色頓時一變。
讓那些個捕頭一陣樂呵。
也就走開了。
但這一幕放在姬軒的眼中,更是讓他確定了,陳捕頭是真的徹底忘記了昨天夜里發生的事情。
這怎么可能?
莫非有人對他的記憶動了手腳?
昨天夜里那種被人注視的感覺,或許是真的?
……
眼看著姬軒繼續朝著某個方向尋人。
那小姑娘卻早已經站在了不遠處一座屋子的房檐角上。
那般明目張膽地站著,竟然根本沒有一人發現。
此時這小姑娘臉上哪里還有什么羞憤。
卻是頗為玩味地盯著姬軒離開的方向,嘴角勾起一絲笑容。
……
此日。
清晨。
那是稍早一些的時候了。
天際的白光還不是那么耀眼,堪堪將殘夜斬開那么一道狹窄的口子。
年邁的獨輪木車碾過青石路,在集市前停了下來。
一日之計在于晨,做早上生意的人,要比所有人起得更早,這是常識。
一身碎花裙的老嫗找了個顯眼的位置坐下。
開始給自己的攤子整理出一塊不大的區域。
她擺的盡是蔬菜。
用靈土栽培的蔬菜,再淋上一些帶靈氣的水。
可以讓它們保持更長久的新鮮。
在老嫗坐下后不多時。
又有幾人相繼來了集市,他們紛紛與老嫗打招呼,顯然是熟絡得很。
“邱婆,又給自己孫子賺娶媳婦的錢呢?”
“要我說還是賣那些個豬肉來錢快,邱婆你要不和家里老頭子商量商量,再購置一處養豬的地兒?”
“邱婆,早啊!”
每當這些話落在耳中的時候。
年邁的老嫗就會撩起鬢角的些許銀絲。
朝著他們會心一笑。
今天。
一如以往。
雖然清晨有些寒冷,但馬上就會轉暖,并且熱起來,她得在真正熱得不行的時候把這些菜都賣掉。
卻忽聞。
遠處傳來某個人的悲鳴。
“為什么,為什么都死了!
我……我的這些鴨子怎么都死了!”
“什么?你等等……
唉。
我的雞,我的雞也是,昨天晚上也沒把他們餓著啊。”
“還有我這里——”
少頃。
原本就有些喧囂的集市里,就越發地嘈雜了。
被稱作邱婆的老嫗臉上帶著些許愁容。
好奇地眺望著出現騷亂的地方。
“啥……啥情況?
出什么事了,怎么那邊那么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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