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環羅腰帶,錦袍紫金靴。
只可惜天色尚晚。
這少年如此富態的打扮卻無人得見。
他一只手里折扇輕搖。
另一只手里拿著個八卦鏡。
不時地左右搖晃,時而面露驚喜,時而又眉頭緊蹙。
這折扇上鑲嵌了八枚品相不錯的靈石,恍惚間有流光洋溢。
那八卦鏡上更是玄妙。
如同將整個天地都烙印其中。
只見一眼。
就仿佛能窺見天地間一切的山川河道。
他自然看見了天上顯現出來的那一輪詭異的白色圓環。
可當他趕來此地的時候。
這圓環已經消散。
甚至少年能發現這里原本匯聚的陰氣也一同散去。
遠遠地可以看見一座小山正緩慢沉下。
“養尸地?
那可是大兇啊。
不過遇上殿下算你倒霉。
呵。
看來那‘鬼王’是真的命不好,這鬼域才剛剛形成,還沒來得及享受血食,就已經被消滅了啊。
殿下可真有你的。
看來我還可以繼續在外邊轉一圈——誒?”
正當他原地舒展了一圈脛骨的時候。
手中八卦鏡里的玄妙景象突然隨著一陣顫抖煙消云散。
變回了一塊毫無價值的廢鐵的模樣。
少年見狀,當即將臉拉了下來。
“唔……到底在哪兒呢?
我不會又迷路了吧。
這倒霉玩意怎么還帶有效期的?
除了極品靈石無法補充其中靈氣?
看來回頭得好好地敲泉珍閣一筆……”
這般呢喃自語著。
少年耳邊卻忽然聽見了遠處傳來一陣女人的喊叫聲。
是一個年紀不大的女人!
而且聽上去似乎是遭難了!
這少年當即目露精光,頃刻間來了精神,朝著那聲音傳來的方向狂奔。
心里已經在想象著那個女人的模樣。
隨著眼前視線逐漸變得開闊。
遠遠地只看見兩道身影交錯在一起,戰斗……不。
這只是單方面的虐殺。
一個青衣女子如同貓戲老鼠一般,將一個看上去只有十一二歲的小姑娘用劍氣圍住。
這小姑娘頭上頂著一對毛茸茸的耳朵,背后還有一條尾巴,妖狐幼崽?看上去似乎有些眼熟。
就在他心中遲疑片刻的瞬間。
身形已經是站在了兩人近前。
“喲,這位小兄弟也是來搶功勞的?”
那青衣女子察覺到有人出現,手中攻勢減緩。
將注意力落在了少年的身上。
頓時神情一滯。
甚至顯得有些蒼白。
“小、哦,不,前輩您是何人,為何來此……”
“你沒必要知道。”
少年冷哼一聲。
到了此時,他也總算是想起來,那只岌岌可危的妖族幼崽究竟是誰了。
念及至此,少年的臉上露出片刻兇狠。
“喂,我說……你在做什么?”
“回前輩的話,晚輩是道宮弟……”
“聒噪,沒問你是誰!”
一陣罡風隨著少年抬手,筆直地落在那青衣女子身上。
對方頓時倒飛出去,隨著一聲慘叫。
身子摔在了不遠處的樹干上。
青衣女子抬手擦了擦嘴角的淤血。
眼中惶恐之中,帶著幾分怨毒。
但她又不敢違抗這個少年,畢竟方才少年出現的當間,她可是看得分明的。
少年凌空而立。
并沒有借助法器,就這么懸在半空中。
這可是觀山境修士才能辦到的事情!
并不是她能夠招惹的。
“晚輩……正在除妖!”
她顫聲道。
兩手捂著身前胸口。
方才的罡風并沒有對她造成多少的傷害。
但她身上的衣衫已經沒了大半。
也不知這少年究竟是不是故意的。
“靈王朝律令,境內妖族不可無故捕殺,你可知?”
“這不是無故捕殺,她、她是青山圣地的奸細!前輩您是知道的,這里與青山圣地接壤。
雖說這幾年青山圣地老實了下來,不過他們的探子還在滲入我靈王朝。
這是要毀了我們靈王朝根基!
所、所以我這是——”
“嗯……我知道了。”
少年頷首。
朝著青衣女子揮了揮手。
“你可以走了。”
“誒?”
“怎么,下半身衣服也不要了?”
青衣女子聞言,面色緋紅地轉身就跑。
再看少年緩步走到那小狐妖面前。
笑盈盈地看著她。
“果然是你。
殿下怎么沒有和你在一起?
嗯……這些先不管了。
今天你就當沒看見我。
我還沒到豐和縣。
你也不知道我來過這里。
如何?
還有我可是救了你性命,不知你該如何報答我?”
“謝過公子救命之恩。
若是沒有公子相救,想必我就會被那個女人抓起來丟進道宮的伏妖窟了。
就不知,這位公孫公子想要我如何報答?”
小狐貍雖然狀態有些凄楚。
傷痕累累地坐在地上。
但她還是展露出一絲笑容。
“只要是力所能及的事情,我都可以幫您。”
“這個嘛,嘿嘿……”少年挑了挑眉,從懷里取出一枚錢幣遞給小狐貍,“告訴我這豐和縣哪里的姑娘最好就行!記著啊,是最好的,這兒和青山圣地接壤,應該不少狐妖光顧吧?現在帝君也開始昭告天下,取消了對青山圣地族人的絕殺令。想必……”
“唉……殿下若是能有公孫公子一半的趣味就好了。”
小狐貍掩著嘴。
輕笑道。
“這兒的春樓暫時還沒有開業。
豐和縣近幾日發生了許多事情。
所以那些都停了……雖然還有幾個膽子大的沒關門,不過估計入不得你的眼睛。
若是公孫公子不忌口的話。
不如去南邊一處大澤,原來是一處墳冢,叫‘谷子墳’。
那兒姐妹多呢~☆”
……
嘴里已經干澀得說不出一句話。
雙目已經失去了視界許久。
在完全陷入黑暗之后,就已經停止去計算時間過去多久了。
「或許自己的身體已經變成了干尸的模樣了吧?」
腦海中回想起當初進山的時候看見的情形。
不由得苦笑。
監天司的牢獄里還算安靜。
只有不多的一些囚犯呻吟的聲音。
豐和縣在姬軒來這里之前向來都是民風淳樸。
要說什么人犯了事被關進監天司,那都是稀罕事。
可能會被街坊議論超過一個月的時間。
又是鐵鏈窸窸窣窣的聲音。
有什么人被送出去了。
過了一陣。
又有人被送了進來。
如此往復。
似乎就算被關了起來,外頭的日子卻已經恢復不了過去的平和了。
總之,和姬軒并沒有多大關系。
原本那高不咎還會過來接著嘲諷。
可能是一天一次?
又可能是兩天?
但隨著姬軒漸漸地張不開嘴、發不了聲、身體變得麻木。
沒有一點反應之后。
就再也沒有出現過了。
沒有人給姬軒送飯菜。
也不存在什么水給他喝。
然后,直到意識都開始分辨不清現實與幻覺。
達到混淆生死的地步。
那是連真正的死亡都無法做到的奢望,只屬于鬼師的痛苦。
……
黑暗中,仿佛聽見了有人在呼喚。
這一回又是否是幻覺?
每次當他以為終于可以解脫的時候,都能或多或少地‘聽見’有熟悉的聲音。
有時候是師尊,有時候是舊友,有時候是父王……
每當這時候,已經感覺不到的身軀就會傳來一種深入魂魄的疼痛,將他的意識強行地拉回這具身體里。
噠。
噠。
有水落在了喉間。
帶著些咸腥味。
雖然對于這具身體來說猶如杯水車薪。
但姬軒還是做出了一點動作。
舔舐了一下嘴唇。
然后……似乎是咬到了什么東西。
緊接著背后仿佛被抽掉了什么。
涸澤的經脈中,有纖細的靈氣開始流淌。
姬軒覺得自己的感知在逐漸恢復。
從半死的狀態一點點地掙脫,開始能夠聽見周圍的聲音。
他聽見了。
某個熟悉的聲音,正在他的耳邊哭泣。
……
“四個月,沒得商量!
就你那點幻術的本事還想騙過我?
門都沒有!
偷了那么多家吃的就給人家留幾片樹葉,還振振有詞!
我管你背后是什么人!
我可不認識你。
靈王朝律法對百族一視同仁,哪怕是當朝王爺犯了法也得乖乖受罪!”
一個捕快打扮的人來到牢獄。
將一只被鏈子縛住的白色小獸丟進了某間空下來的鐵門后邊。
又是一陣破口大罵。
“乖乖地在這里待上四個月,聽見了沒有?
這幾天本來就事情多。
還有你這種小妖給我們找麻煩!
哼。
連化形都沒有的小妖就該老實躲在山里,我們可都是修士,沒人會中你的計。”
白色小獸蜷縮在牢房一角。
渾身瑟瑟發抖。
只待那捕快離開后許久,才舒展開身體。
它四下張望了一會兒,嬌小的身軀便一瘸一拐地靠近鐵門邊上,輕而易舉地穿過了其中的縫隙。
它的確是學藝不精。
或者說以它現在的修為,根本就不可能會什么精妙的法術。
哪怕是這一族最擅長的幻術,在它的手里也如同紙糊的一樣沒有絲毫意義。
以它的修為。
甚至連自主地化形都辦不到。
「不過就這種小地方還想困住我?
你們也太高看自己了呢。
我可沒那么多時間陪你們玩兒,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殿下一定不會丟下我的吧?
得趕在被那個人發現之前找到他呢~☆
畢竟這可是關系重大的約定啊。
要是連這點小事都做不了,說不定……
唔。
這地方可真臟。
那時候我會不會真的被殿下關在這兒啊。
那可不行呢。
或許。
我可以找個機會把殿下關在這里,誰叫他嚇我來著。
那樣也不錯吶~☆」
然后。
一如臺上戲劇那般荒誕的事情。
就發生了。
它看見了其中一座牢房中的身影。
縱然身上的衣衫已經破落。
渾身上下已經沒有了一處完好的地方。
干涸的皮膚包裹著脆弱的骨頭。
兩條手臂高高掛起,仿佛隨時都會斷開一般。
盡管已經變成了那副模樣。
但是——氣息是不會騙人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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