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奇珍閣的長老很快地消失在了姬軒的視線里。
他在奇珍閣內部靈活地穿梭,最終來到一處人跡罕至的角落。
打量了四周,發現周圍并沒有人影后,便兩手掐訣。
他整個人身周便泛起一陣白光,將他全身包裹住,隨即迅速消失不見。
等到他的身形重新出現的時候,卻是已經身處一座有兩層樓高的磚瓦堆砌而成的建筑之前。
這建筑整體由灰黑色的石塊堆砌。
那些石塊互相交錯重疊在一起,圍成一個圓。
若是從上往下看,便能發現這些石塊居然是堆砌成了一口巨大的井。
巨井內部灰黑色的光華流轉,散發著淡淡的靈壓。
在奇珍閣長老顯化于此的瞬間。
便見巨井內部的霧氣突然開始升騰,最終在井口上方化作一道模糊的人形身影。
一道似男非女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
“你沒有帶他過來……”
“回稟閣主,那位姬軒殿下疑心很重。
他沒有跟著屬下前來,只是留下一句話。
就是……”
“但說無妨。”
奇珍閣長老面色有些糾結。
只是礙于周圍越發沉重的靈壓,他才緩緩開口道。
“他說,若是真的有什么事情的話,就讓……讓閣主您親自去逍遙王府拜謁。
真是膽大妄為。
他不過是區區一介逍遙王的子嗣,竟然有膽量讓閣主您屈尊前往——”
“不,不不。
若是他真的有這個想法的話。
讓我親自去一趟也是無所謂的。
逍遙王的子嗣自然不至于有這個分量。
哪怕是撫劍官,也不過是讓我能多看他一眼的程度。
但他的身份可不僅僅是如此而已。
……你明日親自去一次逍遙王府,找到姬軒。
就告訴他說,七日之后,我會去拜訪他。”
此言一出,這奇珍閣長老臉色陡然一變。
終于是露出駭然的神情。
要知道面前的這道身影何等尊貴,乃是奇珍閣閣主!
就算是那些皇族成員,都不一定有那個本事見到他。
而就是這么一個人,居然要去拜訪一介尋常王爺的子嗣。
“閣主,他何德何能——”
“我意已決。
你不會懂的。
這不僅僅是為了我一個人,更是為了你們所有人。
這天地已經平靜了太久,上一次殺出來一個鬼帝,再上次覆滅了一方凈土,再久遠的時候……已經記不清了。
總之。
你只管去辦好自己的事情就可以了。
其他的事情,你不必理會。”
奇珍閣長老恭敬地行禮。
他知道,這位閣主說到這一步,就代表他的決定已經絕無更改的可能了。
“這件事情先放在一邊。
你先來匯報一下這次拍賣會的成果吧。
尤其是最后一件一靈凈水,賣出了多少價格?”
說到這里。
奇珍閣長老當即面露喜色,恭敬地將一枚玉簡呈了上去。
只是在那位閣主接過玉簡后不多時,就感覺到四周的靈氣陡然一沉。
那長老根本沒有絲毫反應過來的余地,瞬間雙膝一軟,跪倒在了地上。
不待他有任何疑問。
就聽見沒有絲毫情感的聲音從四面八方碾壓而來。
“傳我令……
封禁此方天地。
從現在開始,嚴格排查!將拍到一靈凈水的人尋到,然后——抓起來!”
“閣——閣主!
究竟發生什么事情了?”
長老還未緩過來。
困惑地看著站在井口的那道模糊身影。
“我奇珍閣還從未吃過虧。”
“啊?”
“我不會去怪你們。
畢竟他們的手段的確高明,不是你這等修為能看得明白的。
現在,馬上照我說的去做!”
感受到那位奇珍閣閣主語氣當中的靈壓。
長老迅速從地上站了起來,神色匆匆地轉身離去。
待對方離開后,才見那巨井上的身形散去。
井口深處。
似有一道視線,注視著遠方。
……
姬承旦罵罵咧咧地回到了恭殊王府邸。
他本來就因為自己沒拍到一靈凈水而正在氣頭上。
誰知道在即將離開奇珍閣的時候,又不知道那奇珍閣一方發了什么瘋,在一個個地檢查所有人的儲物戒。
而且奇珍閣所作所為,根本就不管你身份如何,哪怕是搬出來恭殊王的名號,也最多是讓檢查的人在實施的時候多說一個請字。
他早就將買來的東西遞了出去。
現在只要等著自己那位父王繼續做著無用功就好。
雖然姬承旦并不知道自己那位大哥到底是發了什么瘋,但只要對方一直醒不過來,那么總有一天,就真的再也不用醒過來了。
恭殊王向來都是不近人情的。
要不然也不會將他一個親生骨肉隨意地冷落,也不會在姬承胥得不到信任之后迅速將資源轉移到他的身上。
接下來只需要等自己那位父王什么時候失去了耐心。
徹底地將自己那位大哥丟棄了。
之后他姬承旦不論是想做什么,都不會有任何阻礙。
畢竟恭殊王的兒子就兩個。
若是失去了一個,那么另一個不論如何都會保住。
他不像自己的大哥那般非得干出點什么名堂。
若是真的恭殊王對他也失望了,讓他早日誕生子嗣,那么他必定會找上最美的美人,好好地完成傳宗接代的任務。
便在姬承旦待在自己的小院里,悠閑地享受著的時候。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突然傳來。
便見一個小廝跌跌撞撞地闖入了他的視線,俯身跪拜,緊張地道。
“殿下,大事不好了!”
“何事慌張?”
姬承旦托著茶盞。
這茶盞中飄著熱氣,在茶盞上邊幻化出一道虛幻的影子,一會兒是蝴蝶,一會兒是飛鳥。
不愧是恭殊王的子嗣。
就連手里的茶具都是上品靈器。
那小廝闖進來的時候,姬承旦便皺著眉。
他好不容易心情轉好了一些,可現在全被這下人給破壞了。
“你若是說不出什么所以然來,明年的今天便是你的忌日。”
“殿——殿下,大殿下醒了。”
“你說什么!”
咔嚓一聲。
手中杯盞瞬間被捏得裂了開來。
茶水灑了一身,但這些對于現在的姬承旦來說并不是什么要緊的事情。
他目光灼灼地盯著匍匐在地的小廝,失聲叫道。
“到底發生了什么,快說!”
“是……是!
殿下您買來的那些東西里邊有一枚符箓。
剛才王爺試了試那符箓的功效,然后……然后大殿下就醒了。”
震驚、愕然、驚恐……隨后姬承旦的臉上神態便定格在了喜悅的模樣上。
那嘴角揚起,帶著啞然的笑聲。
隨即那笑聲越來越響亮,近乎癲狂。
“呵呵……
哈哈哈哈!
醒了?他居然醒了?
他怎么會……醒了過來?”
只是這般囈語了一會兒后,便突然目露猙獰之色。
姬承旦恨恨地瞪著跪在地上的小廝,獰笑道。
“你這小子,好一手挑撥離間的手段。
大哥醒來本是一件好事。
你居然說大事不好?
你安的什么心,真是死有余辜!”
“啊?”
“去死吧!”
不給那小廝半點反應的機會。
姬承旦便率先出手,一掌拍在了對方面門。
只見這小廝整個人癱在了地上,沒有了聲息。
“呵呵……
醒了?
醒了又如何?
醒了過來,你就能變成以前的姬承胥了?
我的好大哥,現在的你什么都不是——看來我們的父王對你還有一些不切實際的幻想啊。
真是可惜。
那就讓小弟我幫你一把吧。”
現在姬承旦腦海里一直回蕩著那一個念頭。
自己買回來的符箓,治好了自己的大哥?
那張本以為是笑料的符箓,居然真的有那種功效嗎?
原來所謂的笑料竟然只是自己?
帶著這般復雜的念頭,他整理好衣衫,跨過地上小廝的尸體,深吸一口氣,朝著自己大哥所在的地方走去。
少頃。
當他推開那扇陌生的房門的時候。
卻見自己的父王正坐在床榻邊上,目露哀色,而自己那位大哥仍然躺在床上,沒有一點聲響。
雖然看胸前起伏判斷仍然活著,但對方現在這模樣,與此前見到的一般無二。
還沒等他說話,就聽見蒼老的聲音傳來。
“你大哥醒了一會兒,但現在又昏過去了。
那張符箓雖然有用,可惜煉制符箓的人似乎是留了一手,其中力量并不充裕。
根本做不到徹底根治你大哥。
難為你居然能看到這一層,為你大哥買來這張符箓。”
看似是夸獎的話語,落入姬承旦耳中卻是如此刺耳。
夸獎?
不。
這是在嘲諷。
嘲諷他所做的一切。
“……父王謬贊了,這都是孩兒應該做的。”
“兄友弟恭,很好。
去查查看吧。
到底是誰煉制的這枚符箓。
本王要見到他,要讓他給你大哥治病。”
“是。”
姬承旦埋著頭,淡淡地說道。
他神色不變,但心中卻是閃過一絲殺意。
他當然要找到那個煉制符箓的人。
但要說找到對方,然后給自己的大哥治病?
哈哈哈。
這可就真的滑天下之大稽了。
等到尋到那個人的時候,他絕對不會給那個人任何反應的機會,直接一擊必殺。
這老頭的心里又燃起了希望的火焰。
是時候給他一點清涼消消火了。
……
如此。
七日之后。
十一月三十日。
天朗氣清,彎月高懸,星漢在夜天中灑下一片光雨。
姬軒獨坐寂靜的院落,在他身旁的石桌上,一盞青銅古燈幽幽地泛著藍光。
待那青銅古燈里邊的火苗無風自動了一瞬后,他才露出一絲笑意,仰著頭,淡淡地說道。
“傳說奇珍閣閣主神出鬼沒。
歷經百年、千年。
就算是那些朝堂上的大人物,也不過是聽說有這么一號人物,卻自始至終都沒有見到過其真人。
但事實真的如此嗎?
沒人見到過真人……倒不如說,誰都見到過奇珍閣閣主。
畢竟只要能進入奇珍閣,那就必然能見到那洞天靈器的器靈。
將自己的元神煉化,成為這種特殊的存在。
閣主也算是另辟蹊徑,找到了一條長生之路了。”
“姬殿下謬贊。”
清脆悅耳的聲音傳來。
虛無中映現出一道嬌小的身形。
出現的瞬間,便朝著姬軒欠身行禮。
“此番來拜訪姬殿下有些唐突,還望殿下見諒。”
“無所謂唐突不唐突的。
閣主是前輩。
而我不過是一介晚輩而已,前輩想什么時候見到晚輩,還不是隨時隨地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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