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晚飯時，沈葉棠把一盆包子放到霍競川面前：“給你吃，你媳婦做的。”
這些包子一個個奇形怪狀不說，還特別大，最大的比霍競川臉還大，表面疙疙瘩瘩，收口亂七八糟，有兩個的餡兒都跑了出來。
沈葉棠再喜歡兒媳婦都沒法睜著眼睛說瞎話夸她，這些丑包子就給兒子吃吧！
霍競川拿起一個，仔細端詳：“嗯，妹妹的手藝沒有退步。”
陸西橙偷笑，她就知道霍大灰不會嫌棄。
小灰小狼也想吃一個媽媽做的包子，霍競川選了兩個小點兒的給他們：“吃完，不能浪費食物。”
主食就是包子和餃子，切了一盤紅腸，燉了鍋牛骨湯，沈葉棠總共煮了兩百個餃子，還有二十來個包子，可是桌上除了她們婆媳倆，還有霍競川這個大胃王，小灰小狼兩個小胃王，以及霍時序兄弟倆，半大小子吃窮老子，最后吃得丁點不剩。
沈葉棠感嘆，幸虧霍家男人和媳婦都算能干，不管是在部隊還是在政府，不然這么多男娃可怎么養活！
翌日大清早，楊繼忠冒著大雪來了四合院，他是和霍競川一塊兒坐火車回來了，過年總得回家。
陸西橙給他倒了杯熱水，他捧在手里把臉湊在杯口深深呼吸：“還是嫂子心疼我。”
霍競川冷冷盯著他：“你說什么？！”
楊繼忠連忙換個說法：“不是，嫂子是心疼川哥，對我就是愛屋及烏。”
陸西橙捂臉，這人莫不是和王春才相處久了，人也憨了吧！
霍競川冷哼一聲，拎起他就往門外扔去，楊繼忠被丟到雪堆里，一顆心拔涼拔涼的，川哥難道和他生分了？
小狼樂得哈哈笑，小短腿飛快沖出去，把自己也重重摔進雪堆里，再次濺了楊繼忠一身的雪。
小灰老氣橫秋地嘆氣，楊叔叔對他還是很不錯的，他要救救他。
他緩步走到楊繼忠身邊，蹲下來，小手拍掉他身上的雪花：“楊叔叔，愛屋及烏是爸爸媽媽對我們，你不能用的。”
“嗯嗯嗯，”小狼也煞有其事地點頭，“媽媽是屋子，我們是屋子里出來的小烏鴉，所以爸爸愛我們。”
“我們是小灰狼。”小灰糾正他。
楊繼忠看著倆崽崽稚嫩的臉蛋，慢慢朝屋里并肩而坐的夫妻豎起大拇指，厲害厲害，佩服佩服！
笑鬧一番，陸西橙問起正事：“和發動機廠談得怎么樣？”
昨晚霍競川跟頭餓狼一樣，抱著她就往床上壓，她都來不及問。
說到這個，楊繼忠就來勁了。
發動機廠雖然只是籌備階段，要等到今年四月份才開工破土，但作為重工業大廠，比他們偏居在大隊的小磚廠可牛氣太多，分下來的土地面積就有近百畝。
他們不僅要蓋廠房、辦公區、還要蓋居民區、員工宿舍，甚至里面還有學校，需要的磚瓦數量龐大。
霍競川以顧教授學生的身份聯系到負責人，和楊繼忠一起上門拜訪，對方的態度倒是不錯，開誠布公地和他們談。
目前發動機廠已經訂購到的磚是一百五十萬塊，保守估計至少還需要兩百萬塊，省城的磚瓦廠顯然吃不下那么大的量。
而前進大隊的小磚廠小歸小，由于之前訂單量不足，霍競川又不允許工人們停工，所以有充足的存貨，兩百多萬塊磚就整整齊齊碼在倉庫里。
“然后呢？”陸西橙問，這次一去十來天，事情不可能那么順利。
霍競川把剝好的瓜子仁放在她手心，又給她倒了一杯蜂蜜水，才示意楊繼忠繼續說。
“那位林廠長跟著我們去磚廠看了，對我們的磚很滿意，當場就提出要全部買下來，但是……”楊繼忠灌下一大口苦茶,“他要壓壓價。”
這種大項目，國家撥款肯定是足夠的，但畢竟全國都不富裕，也不會多就是了，國人的習慣嘛，什么都想講價，倒不是說這位林廠長會中飽私囊，楊繼忠家都是政府部門的，霍競川也跟陸父學了一些，對這方面有所了解，多出來的錢可以用于其他，比如改善員工的生活啦，多買些辦公用品啦等等，機器設備的支出是固定的，但別的細節小項可以自行調整。
如果是楊繼忠自己，這么大的訂單，人家要壓幾分錢，權衡利弊后，他或許就同意了，錢也能賺到。
但霍競川是什么人，狼窩里出來的，狠辣是刻在他骨子里的，他不是慈善家，憑什么要為那些員工的好生活買單。
他們磚廠的磚質量好，價格上，若是關系不太硬的私人少量購買，國營磚廠的磚賣四分五到五分錢，他們磚廠是四分錢，而集體批量采購，則再便宜五厘。
發動機廠從國營磚廠采購的價格就是四分，從他們這里是三分五，已經比人家價格低了，霍競川不可能再同意降價。
而且這個口子一旦開了，以后要再有別的訂單，磚廠就很難談了，發動機廠能搞特殊用低價，他們為啥不能，看不起誰呢！
陸西橙認真聽著，看向霍競川問道：“你做了什么呀？”
霍競川一點兒都不笨，他不是那種傻愣愣梗著脖子跟人爭辯的性格，比誰聲音大嘛，傻不傻呀！
他既然敢和人談，必定事先做了準備，讓他有談判的底氣。
霍競川淺笑：“不過知己知彼而已。”
他回去后，沒有第一時間去找那位負責人，而是和楊繼忠帶著幾個手下調查了盛京周邊的磚廠，盛京總共兩個大的磚瓦廠，另外，臨近縣市還有中小型磚瓦廠七座。
發動機廠的籌備比較匆忙，上面不可能考慮到方方面面，此時，計劃經濟的弊端顯露出來，這些磚瓦廠根據宏觀調控來生產物資，生產效率低下不說，手頭上未完成的小訂單都排到了明年，壓根沒有能力來滿足發動機廠的需求。
當然，也有更遠些的磚瓦廠，東拼西湊的也不是完全湊不到兩百萬塊磚，但國營廠子普遍傲氣，即使他們愿意，規模稍小的廠也沒有貨車能幫忙運貨，這么多磚，還要發動機廠自己去拉回來，費時費力的。
前進大隊的小磚廠存貨就擺在那兒，而且霍競川還承諾負責運送，價格又比國營廠便宜五厘，絕對是眼下的最優選擇。
林廠長見霍競川年輕歸年輕，人卻極為強勢，又是老同學的學生，回去和廠里干部開會討論，最后同意以每塊磚三分五的價格定下了兩百萬塊磚瓦。
事后，林廠長還給老同學顧教授打電話，夸他教得好，教出個具有經濟頭腦的好學生，這個霍競川就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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