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玨此刻捧著那面“死”字旗,箕坐在地上。
王永林安安靜靜的站在他旁邊。
原本跟在王永林身后的幾個戰士,則去了金陵城天璇門最高的一座塔樓上面,點燃了一簇篝火!
赤紅的火焰,在城墻上飄搖升騰。
映照出一片斷壁殘垣。
城墻根下。
林玨抬起頭。
看著飄搖舞動,像是緋色精靈一般的火焰,緩緩從地上爬起來。
那面死字旗被他小心的護在胸前。
王永林,往前挪騰了幾步,猶豫了一下后,才低聲開口。
“我們團,從現在開始計算時間,最多等你二十四小時!”
“二十四小時之內,你必須把要我們護送的百姓,帶到這里。”
“一旦超過這個時間,我們團會直接開始突圍。”
“明天……天一亮,整個金陵,估計都會亂套。”
“你要,要抓緊時間。”
林玨的腳步一頓,聲音嘶啞。
“放心吧!”
“我曉得的。”
“王永堂說我是做大事的人,我不能讓他失望。”
林玨有些蹣跚的,向著金陵城內走去。
他沒有走天璇門。
此刻的天璇門,還是被封著的。
城門旁,都是坍塌的城墻,林玨走到天璇門,北向,大約二十米的位置,這里的城墻也塌了。
林玨抬起手,在坍塌的磚瓦中,挑了一塊紅色的磚塊——那是被血浸透的!
王永林說,王永堂之前,就是在這里,幫自己架槍的時候,被炮彈炸沒的。
林玨吐出一口濁氣,他把那枚紅色的石頭用死字旗包好,又有些蹣跚的從坍塌的城墻上爬了過去,爬過了城墻,就是金陵城。
城墻后的金陵城很熱鬧。
明明早已入夜。
街上卻全是零零散散,背著大包小裹的平民百姓。
黑夜下,有人舉著油燈,有人舉著蠟燭,還有人,則干脆什么都不點,就背著大包小裹,跟在人群后面。
林玨還看見,人群里,竟然還跟著背著槍的士兵。
那些士兵,看樣子,之前應該都是金陵的守軍。
他們沒有辦法往外逃。
就只能往城里逃命。
林玨緩緩跟上人群。
沒有人在意他。
畢竟看林玨身上的軍裝和打扮,絕大多數人,都只會覺得,他也是從城外逃竄到城里的逃兵。
而就在這時,林玨注意到,他前面不遠,有一個老嫗,挑著一個扁擔,扁擔的兩頭筐,一頭筐里裝著衣服細軟,另一頭里,竟然裝著一個梳著兩個沖天鬏的小女孩。
而就在這時。
那個老嫗的扁擔一滑,眼看就要從老嫗的肩頭掉下去。
幸好一只大手,抓住了那個扁擔。
老嫗有些慌張的把扁擔抓好,她微微彎膝,把扁擔放在地上,隨后才轉頭道謝。
“謝謝儂!謝謝儂!麻煩您嘍。”
而與此同時,老嫗這才看清,剛剛幫自己扶住扁擔的,是一個滿臉疲憊,身上軍裝滿是血污,衣服上,還散發著無法形容的惡臭的青年。
扁擔筐里的小女孩兒,此時被嚇得哇哇大哭。
老嫗連忙蹲下把小女孩兒抱起來。
“囡囡別怕,囡囡別哭,婆婆在嘍……”
“婆婆會保護你的。”
“阿拉囡囡最乖,這個叔叔,不是壞人。”
林玨站在一旁,沖著那個小女孩兒,努力的擠出一抹笑容。
結果那個小女孩兒,哇的一下,哭得更大聲。
林玨只好,往后退了幾步。
那個小女孩兒的哭聲,這才漸漸停歇下來。
不過林玨,并沒有離開,他望著那個阿婆,聲音低沉。
“阿婆!你們這是要去哪兒!”
抱著小女孩兒的老嫗抬頭,眼神柔和的看著林玨。
“先生,我們打算去玉衡門,看看能不能逃出金陵,不行的話,我們就去安全區,也不知道能不能帶著我家囡囡擠進去!囡囡呀,要是搶不到地方,你不要怪阿婆好不好。”
林玨攥了攥自己還能動的左手。
“你們也知道,金陵要守不住了嗎?”
老嫗有些感慨的嘆了口氣。
“原本是不知道的,誰知道,今天下午,天璇門那邊轟隆隆的,城墻被炸塌了大半,好幾個當兵的,從城外,逃了進來。”
“有好事的去打聽,這才知道,好像是唐大將軍說的,金陵不守了,明天就要宣布命令,立即撤退。”
“后來這消息,一傳十,十傳百,金陵的百姓,就都荒了!”
“大家都在傳,沒準再過不久,邪狐人就要打進來了。”
老嫗一邊說著,一邊不自覺的抱緊了懷里的小女孩兒。
“我這一把老骨頭不打緊,就是我家囡囡,年紀還這么小!”
“我要是沒了,我家囡囡可怎么辦啊!”
而那個不大的小女孩兒,像是聽懂了老嫗的話似的,不再哭鬧,而是抬起小手,擦了擦老嫗的眼角。
林玨站在一旁,深呼一口氣。
“阿婆!跟我走吧!”
“別去玉衡門,玉衡門被封死了,出不了城!”
“安全區也不一定安全。”
“你相信我的話,我能送你們出城。”
老嫗先是愣了一下,之后連忙把小女孩兒,重新裝回筐里,扛起扁擔。
“先生我跟你走!”
“只要我家囡囡能活,哪里我都愿意跟你去。”
林玨先是一愣,隨后幫那個老嫗扶著扁擔,向著城西走去。
他的肩膀有傷,實在沒有辦法幫老嫗扛起扁擔。
但是扶一把還是能做到的。
金陵城,城西,是這個時代,金陵的主要工業區。
好多工廠,都建在這里。
包括唐元玉的紡織廠。
伏羲江支流,九鳳江也流經城西。
不少大工廠,都有自己的工廠碼頭。
此刻,金陵紡織廠的工廠碼頭,就燈火通明。
碼頭下,一堆堆精致的紡織品,堆放在碼頭旁。像破爛似的。
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人,蹲在那些紡織品旁邊,摩挲著那些紡織布料,嘆息一聲。
“暴遣天物啊!”
老人旁邊,一個穿著銀灰西裝,帶著金絲圓眼鏡的中年,聲音低沉的開口。
“王叔,沒什么好可惜的!”
“和人命比,這點布料算什么。”
說這話的中年,是這家紡織廠的老板,唐元玉。
而與此同時,唐元玉旁邊,一個穿著粗布棉長衫的清瘦中年人,低頭看了一眼懷表。
“女學生都已經上船了,林先生還沒到。”
“唐老板,你確定現在還不走?”
唐元玉揉了揉太陽穴,扭頭看向那個清瘦中年的身后。
兩個穿著旗袍的女子,正裊裊婷婷的站在那里。
一個是雨墨,另一個則是豆蔻。
唐元玉幽幽的聲音傳來。
“豆蔻,上船吧!這船上不差你一個。”
豆蔻抬頭看了一眼眼前的商船,又扭頭看了一眼身旁的女子,退后了一步。
“不了!唐老板,你快些走吧!再晚可就走不了了。”
“我一向膽小懦弱,在玉墨樓的時候,總遭人欺負,但是這一次,我總覺得,我若留在金陵,應該是能做些什么啊!”
“外面的人罵我們什么,豆蔻其實也都曉得的,多謝這段時間來,唐老板的抬愛,但是商女不是不知亡國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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